“盛掌柜,我刚才说你可怜、悲哀,还真就一点没冤枉你!”
听了赵织娘的话,盛南虎瞪眼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我就来告诉你……”“掌柜的,不好了,出大事了。”
盛云布庄的一个小伙计打断了赵织娘的话。赵织娘心中一乐:不用我说,证据就来了。“混账!怎么回事?”
盛南虎揪住小伙计的脖领子急忙问道。“怎么回事?盛掌柜,我们还想问你呢!”
这时,跟在小伙计后面的四个身穿锦袍的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盛云锦。噗!四堆盛云锦被抛到了地上。其中一个穿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道:“盛掌柜,你自己看吧。”
盛南虎将地上的一堆盛云锦拿起:“怎么会这样?”
但见他手中的盛云锦完全抽抽在一起,再看向地下的三堆,也是如此。锦缎缩水很正常,但抽抽成一堆麻布状,就不正常了。“盛掌柜,我们花二两一尺买的盛云锦,就是这东西吗?”
蓝色锦袍怒目道。未等盛南虎回应,又一个小伙计跑了过来:“掌柜的。昨天,昨天买了盛云锦的人,今天都到店里嚷嚷着要退钱!店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要控制不住了!”
盛南虎惊愣片刻,旋即恼怒地奔向锦华,一只手像拎鸡一样将她提溜起来:“你特么告诉老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掌柜,我,我也不知道呀!”
“你织的东西,你会不知道?今天说不出个所以言来,老子特么弄死你!”
“盛南虎!放肆!快快把人放下!”
范毅断喝一声。他可是专门负责帝都治安的府尹,可这个盛南虎竟敢当着他的面在众人面前行凶,这让情何以堪。盛南虎此时气急,并没有理会范毅的喝止。一双怒目泛着凶光狠狠地盯着锦华,似要将她生吞一般。“大胆狂徒!来人!将此獠擒下!”
范毅见盛南虎没有停手,当即对捕快命令道。“范大人,且慢!”
赵织娘叫住了将要动手的捕快。捕快也是暗暗舒了一口气,盛南虎的身手他们自然是知晓的,盛怒下的对方可不是他们想招惹的,几个捕快偷偷地对赵织娘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赵织娘走到暴怒如虎的盛南虎身边道:“将锦华放下吧,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盛南虎看着赵织娘,想了一下,大手一松,锦华跌落在地吃痛地大叫了一声。赵织娘看了一眼锦华,没再搭理。而是来到了云家放置云兮锦和盛云锦的案前。她拿起盛云锦,两手轻轻向两边一拉扯,就见盛云锦如纸片般被撕裂。“诸位看见了吧。这就是我想证明的盛云锦质次价高,一文不值的证据!”
赵织娘放下盛云锦又拿起云兮锦拉扯了许久,“请诸位睁开慧眼,再看看云兮锦。云兮锦的织成的时间较比起盛云锦来,要早上三个月之久。可是它丝滑如初光洁如初,比起二两银子一尺,却一文不值的盛云锦来,云兮锦只卖三两银子一尺。孰优孰劣,大家不用我说了吧。”
没有比较,便没有鉴别。包括蔡鋆在内的一些人,本想质疑云兮锦,可是见状只能选择闭嘴。盛南虎满脸通红,青筋暴跳,向赵织娘走去。周炎偷偷上前了几步。他知道盛南虎的身手,所以,唯恐气急败坏的对方会突然向赵织娘发难。赵织娘见到盛南虎的模样,却凛然不惧,继续悠悠道:“盛掌柜,或许你不清楚原因。我这就让你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之前说过,青锦是集我毕生所学,集我这一脉技艺精华于一身的作品。而我这一脉源于青州,扎根青州,所以青锦可以是说我献给青州那片土地的。”
“最初,我从没打算贩售青锦出青州。所以,青锦所制成的衣裳,只适合在青州穿着。而青州与帝都不仅相隔千里远地势地貌也是大不相同,气候更是相去甚远。青州气候湿润,帝都气候干燥无比。这便是盛云锦之所以会抽缩在一起,甚至轻轻一拉扯,就会断裂的原因。所以,就算我不前来证明,盛云布庄也得意不了几日!”
赵织娘看向锦华,继续说道:“锦华,你自以学有所成,其实差得太远。青锦于我,云兮锦于云小姐,不知倾注了我们多少心血,岂是你这等宵小之辈可以觊觎的?!”
盛南虎闻言,双手捏得嘎嘎作响。此番从筹划开始,就是想在云兮锦贩售之前,赶制出来足够的盛云锦。所以比正常情况下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而到如今,不仅大量的钱财打了水漂,更让盛云布庄的声誉遭到重创。此刻,本就在暴怒边缘的盛南虎终是抑制不住愤怒,一股如雾般的气体攀上了他紧握的双拳,而且越来盛。几个一直注意着盛南虎的捕快,见其双手之上已是罡气萦绕,心下大惊,这家伙果然如传言所说是外放级的高手,当即欺身上前将众位大人护在身后,并对盛南虎高声喝道:“盛南虎!众位大人在此,不得放肆!”
蔡鋆更是高喊提醒:“盛掌柜,休得无礼。难道你想要盛家万劫不复吗?”
然而,气急败坏的盛南虎,哪能听得进去,就在他单掌抬起准备发飙之时,周炎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一只手摁在了盛南虎抬起的那只手上。“盛掌柜,气大伤身,还是不要如此为好吧。”
周炎看着盛南虎笑问道。云若兮见周炎一只手摁在盛南虎的手上,就算她不懂武功,可也听说过盛南虎的凶名,况且这家伙现在还是盛怒之下。所以她当即慌张地冲周炎喊道:“周炎你在干嘛?!快回来啊!”
在场众人见此情形,也都以为周炎多半是要完了。可周炎依旧是不为所动,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看着盛南虎。然而,预想当中的周炎“完了”的惨相并没有出现,大家看到的是意想不到的情况:上一息还处在暴怒边缘,一身火气的盛南虎,却在此刻如同被浇灭了的火焰一样,整个人归于了平静,抬着的手自然也是放下了。在场包括云若兮在内的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周炎却用只有盛南虎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盛掌柜,这就对了嘛。不然,这一只好手也要包扎上几天了。”
听了周炎的话,盛南虎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因伤而包扎着的手,瘪了瘪嘴,没再言语。“周炎,你跟盛南虎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安静了?”
云若兮见周炎回来,不解道。“哦,为夫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告诉盛南虎和气生财。”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安静了,为夫以为他肯定是想明白了。在场如此多的达官显贵,他若是误伤了哪位大人,怕是整个盛家都要遭殃。”
周炎还看向那群官吏,对云若兮解释道。云若兮寻思了一下,觉得周炎说得颇有道理,便也就没在说什么。再说盛南虎,自周炎回到云若兮身边后,就一直呆立着。别人不明所以,他可是知道其中利害。本以为盛云锦乃锦华织就,便是质量真的不如云兮锦,也绝不会相差很多,比对方便宜一两银子的价格,足以将对手击败。至于质次价高一说,不过是周炎虚张声势而已,最后赢家肯定是他盛南虎。所以之前态度一直嚣张。可没想到,盛云锦竟如此不堪,而且由赵织娘阐明了原因,他是彻底输了。想到昨晚偷袭周炎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被对方所伤。再想想刚才的冲动,盛南虎不禁一阵后怕,他觉得昨晚周炎留手了。其实周炎哪是留手了,只是还没适应罢了。但事已至此,只能认赌服输。盛南虎对云若兮一抱拳:“盛某认赌服输,待会儿就会差人将一万两黄金送过来。”
又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锦娘,他对手下一挥手:“将这个女人带走!”
“师父,我错了!救救我!”
锦娘知道落在盛南虎手里不会有好下场,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向赵织娘求救。“这种人活该!”
菊香站出来道,“赵大师,看看她刚才那嚣张样,对您丝毫不尊重,哪有一点师徒情?”
“对!这个女人真是可恶!无需怜悯她!”
“自作孽,不可活!”
“就是!背叛师门还满嘴道理!她不是说什么‘鸟择良木而栖’吗?就让她去盛云布庄好了!”
“……”看客们纷纷声讨,几乎没有同情锦娘的。这时,就听云若兮道:“盛掌柜,万两黄金云祥布庄不要了,请放过锦华姑娘如何?”
赵织娘感激的目光看向云若兮,她何尝不想替锦华求情,毕竟师徒一场。可是,盛南虎未必会给她面子,如果想要救徒弟只能开口向冯齐求救。但那样会欠对方很大的人情,她心里委实不愿意和这些人打交道。周炎看向云若兮:这妞,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良。众人也是无比钦佩云若兮,锦华帮助盛南虎针对她,她却以德报怨。此女子,大襟怀也!盛南虎听了云若兮的话,沉思片刻,锦华固然可恨,但也比不上万两黄金。于是对手下道:“好,就依云二小姐了,盛某不但把这个女人放了,而且会退还云家购买盛云锦的一万两银子!”
“孽障,还不谢谢若兮!”
赵织娘对锦华喝道。“谢谢云小姐!”
锦华跪倒在云若兮面前。云若兮急忙将她扶起:“快快请起,锦华姑娘,千万不要这样。”
待到盛南虎一干人走后,官差对围观众人挥手:“此间事情已了,都散了吧。”
云存金知道冯齐等大员是来找赵织娘的,便把他们几个请进了内室。离去的众人里,突然有人喊道:“哎呀,我家昨天也买了盛云锦,我得回家,看看婆娘拿去退了没?”
“我也买了!”
“我也是,快走快走!”
人们吵嚷着四下散去。就在这时,就听周炎大声喊道:“诸位,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