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周炎对赵织娘微笑道:“赵织娘,从家里来时,我就说我不过来。可您却说,冯大人非常重视您,您多带一两个人不是问题。然而,从眼前情况看,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啊。常言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本公子再怎么不堪,也是您带来的。现在看来,冯大人并不给您面子啊。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冯家的黄口小儿之所以敢在您面前如此放肆,显然是受人指使啊。呵呵,看似让我难堪,实际上是让您难堪啊。”
何为诛心?这便是了。听了周炎的话,冯齐大惊失色,连忙道:“赵织娘,您千万别误会。犬子与周公子是年轻人之间斗气,与本官绝无半点关系。”
赵织娘依然面带微笑:“冯大人果然是教子有方啊!我一个小小民妇,哪担得起朝廷二品大员的重视,是民妇太天真了。可是您找民妇来,我又不敢抗命不来,所以找两个伴儿。是民妇不自量力,以为这个座位是我的,原来我的座位在门口啊。”
说到这,赵织娘离座站起,走到门口小桌前坐下:“周公子,冯大人能赐给我们座位,就已经给了我们太大面子了。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冯大人的盛情!”
“赵织娘说的是!我们能进冯府就应该千恩万谢,在此就餐也是很不错的。”
周炎也坐到了小桌前。云若兮也自然来到两人身边:“师父,徒儿也应该有自知之明的。”
轰!冯盛威没想到周炎会打出这样一张牌。冯齐更是无地自容,他也绝没想到会这样。这个台该怎么下?啪!冯齐站起身抬手给了冯盛威一个嘴巴:“混账东西,竟敢如此慢待赵织娘带来的贵客!还不给周公子道歉!”
冯盛威虽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来到周炎面前鞠躬道:“周公子,对不起。我不该慢待您!”
“别,千万别这样!冯公子你可没慢待我。再说,我一个废物也不存在被慢待之事。”
周炎根本不接受对方的道歉。而是抬头看向夜空。月朗星稀,端的是一幅好景色。这夜色如他此刻心情,那叫一个爽朗。红木的圆形主桌上,各色菜品已经上齐,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珍馐,但各式菜肴倒也精致,色、香、味、型、器俱佳。菜式的选择像极了一场精心准备的家宴,让人垂涎欲滴,倍感亲切。由此可以看出,冯齐此人揣度人心之能力可见一斑。可满桌子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就这么尴尬地放在那,就像此时尴尬的冯家父子。“赵织娘,云小姐,还有周公子,请恕本官教子无方,慢待了几位。还是请几位上座吧。您若是不离开这里,那本官只好陪几位在这里了。”
见冯齐已经如此放下身段,赵织娘与周炎对视了一下,站起身道:“那民妇恭敬就不如从命了。徒儿,周公子,你们两个也一起过来吧。”
这一次,冯齐不仅把赵织娘请到了上位,而且把云若兮和周炎也安排到了显赫位置。冯盛威刚想坐下,却被冯齐喝道:“混账东西,你哪有资格坐着,站那别动。看着贵客吃完。”
冯盛威赧颜汗颜,如芒在背。本以为可以尽情地羞辱周炎一番,没想到没打到雁,反被雁啄了眼。周炎得意地看向他,目光里缀满了不屑。冯齐为起身端杯:“三位,本官为犬子的行为再次致歉。先干为敬!”
,见冯齐一饮而尽,云若兮赵织娘二人则是以茶代酒,浅酌一口。周炎毫不客气,也将杯中酒喝个干净,而后看向冯盛威,指了指空杯。冯盛威恨不能掐死对方,却只能再给周炎把酒满上,而后道:“周公子,请慢用。”
冯齐敬酒后,对赵织娘说道:“那日在云祥布庄听赵织娘说,尊师要寻一故人。不知可找到否?”
“冯大人费心了,还记挂此事。”
赵织娘微微欠身致谢,“这几天若兮那里事多,故尚未脱开身。”
“无妨无妨。赵织娘有其他事忙的话,大可以将寻人之事交给犬子来办。”
这是个给冯盛威下台阶的机会,岂能错过?冯齐劝过三人用菜后,继续道:“一来,犬子从小在帝都长大,人脉广博寻人问事能方便不少;二来,待事情办完后,也可让犬子陪赵织娘好好领略一下帝都的风土人情,山光水色。更算替本官尽尽地主之谊,毕竟本官公务缠身,实在无暇抽身呐。”
冯齐说完给冯盛威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摆出了官宦子弟那副儒雅姿态,微笑道:“父亲大人所言极是,还望赵织娘,能给盛威这个机会。”
顿了顿,冯盛威又恢复了傲意:“盛威虽不才,但自以为交友还算广阔。寻人之事,赵织娘尽可以放心,只要此人还在帝都管辖范围内,盛威定以最快速度将其寻到。就算不在帝都,也会尽快查清其何时离开,去向何方。”
赵织娘见冯齐父子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虽然已经托周炎去找,但也不好驳了冯齐的面子,便答应了此事。“那就有劳冯公子了。”
赵织娘起身拱手道。“赵织娘太客气了。如若不弃,叫我盛威就好。”
冯盛威也躬身还礼道。赵织娘笑笑没有接冯盛威的话。不过不要紧,冯齐对冯盛威这手打蛇上棍甚为满意,看向儿子的眼里满是赞许。几人说话间也不过须臾。见冯盛威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周炎的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突然,对冯盛威说道:“冯公子,本公子听说但凡官宦子弟,都是言而有信,是这样吗?”
“那是自然,言必行,行必果!”
冯盛威一仰脖,“否则,岂不辱没了官宦二字?白读圣贤之书!”
“哦,本公子觉得也应如是!”
周炎依旧笑道,“不过,也不尽然吧。”
“你什么意思?”
周炎从袍袖中掏出一张纸:“看来,冯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知你还记得这张欠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