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一直盯着陈大有,看得陈大有有些奇怪,伸手抱起她,“怎么了?爹爹脸上有东西吗?”
嘉宝儿摇头:“没有没有,爹爹长得好好看,比二哥好看多了。”
奶萌奶萌的声音,听得陈大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闺女好,还是闺女好。被嫌弃长得丑的陈浩翻了翻白眼。他这个妹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古灵精怪,最会用好话收买人心。瞧他爹那副傻模样,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被他妹妹几句好话哄得找不到北了。饭菜摆上桌,陈大有一眼看出来桌子上全是他爱吃的菜。记忆可以遗忘,人的喜好和习惯是改不了的。吃一口,口齿生香。这是陈大有参军以后吃的最香也是最舒服的一顿饭。直到躺到床上,他都感觉这一切像做梦似的,那么不真切。想起崔氏为他端洗脚水,为他铺床叠被的情景。只觉体内热流涌动,心跳也快了起来。“大有哥,你别着急,在家里住几天,慢慢习惯,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崔氏的声音很温柔。等了这么多年,身旁终于不再是空的。她愿意再等等。“好。”
陈大有声音有些哑,使劲压下狂跳的心脏,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夜晚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翌日醒来,陈大有神清气爽,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疼上半天。身边的枕头是空的,崔氏已经在厨房里做饭,陈浩在梅花桩上跑步。砰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陈浩从桩子上跳下,跑去打开院门。“请问,这里是陈大有的家吗?”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群人。当中是个老嬷嬷,穿戴不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是啊,怎么了?”
陈浩好奇地问。“敢问这位小哥,贵府上有没有一位叫崔婉惠的女娘?”
陈浩摇了摇头。别说他家没有,整个村子也没有名字这么好听的婶子大娘。哗啦啦。崔氏手中的碗咣当掉在地上,碎了。陈浩惊了一下,连忙向厨房走去,“娘,您没事吧?”
却见崔氏怔怔的从厨房走出来,看向门口那群人。“你们,想找谁?”
她看着当中那位老嬷嬷,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眼里渐渐升起了雾气。老嬷嬷眯起眼睛,看着妇人打扮的崔氏,突然身子一震,扑通便跪了下去,“姑娘,姑娘,是老奴啊,老奴吴婆子啊,姑娘,姑娘,呜呜呜。”
身后跟着的人二话不说全跪下来。陈浩惊得张大了嘴巴。陈大有也连忙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什么事?”
说着站到崔氏和儿子前面,将二人挡在自己身后。崔氏眼里的泪瞬间落下,还未来得及擦,马车掀开帘子,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从车里跳了下来。“小妹,你……”看清崔氏模样的瞬间,男子哽咽了,“你还好吗?”
“呜呜呜,呜呜呜。”
崔氏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哥哥,你没死啊,呜呜呜,他们都说你死了,让我去庙里给你超度,他们都说你死了,呜呜呜,哥哥你没死……”“没死,哥哥没死,活得好好的,听说你不见了,外祖母眼睛都哭瞎了。”
男子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哥哥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会在山村里,你竟然流落到了这里,小妹,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陈大有:哥哥?陈浩:娘亲的哥哥?闻讯赶来的村民也惊呆了。天呐,他是崔氏的哥哥!看那奢华的马车,看他身上穿的丝绸,无不彰显着他出身的高贵。难怪……底下有人小声嘀咕:“从一开始我就看出崔氏不一般。”
另一个道:“是啊,和村里的妇人不一样,”岂止不一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随便一件粗布衣裳穿在身上,都让人觉得有种书卷的美。兄妹二人泣不成声,大有连忙往里面让,嘉宝儿睡梦中听见娘亲的哭声,瞬间惊醒,顶着乱蓬蓬的呆毛就往外跑。腿上是一条绿色的纱裤,身上是一件红色的肚兜,胖乎乎的小胳膊像藕节一样白嫩,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警惕地瞪着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人。村长请人进院,孙大娘顺手抱起嘉宝儿进屋换衣服。院子里。崔氏一头扎进哥哥怀里,再次大哭起来。崔之帆拍着妹妹后背,使劲将眼泪压回去:“不哭不哭,哥哥回来了,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是哥哥不好,不该把你扔下,都是哥哥不好……”生母早逝,继母刻薄,他一气之下离开京城,投奔江南外祖父。少年做事冲动,只想等自己有了功名便回去将妹妹带出来。却没想到继母心肠歹毒,将妹妹赶到远离京城的庄子上,吃不饱穿不暖。眼看妹妹及笄还未磋磨死,便诓骗妹妹说他病死,让妹妹到寺庙为他念经超度。却在路上将吴嬷嬷支开,把妹妹的马车推下山崖。妹妹直到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才知道继母要害死自己……所以在崖底醒来以后,崔氏不敢回京,餐风露宿爬上山崖,却在山上迷了路,被陈大有所救。不管谁问她,她都不敢说自己是京城东乡伯府崔家的姑娘。外祖父是帝师楚怀元,平生最正统的一个人。若外祖父知道她独身在荒山野岭待了三天,还被一猎户所救,想必也不会愿意接纳她,最后还是被送回东乡伯府,被继母害死的命。哥哥没了,她成了无根的浮萍。在哪里都一样。就这样,她留在孙大娘家里,最后嫁给了陈大有。等吴嬷嬷从京城逃到江南楚家以后,崔之帆才知道自己离开后妹妹所受的非人遭遇,肝肠寸断。外祖母当即晕死过去,醒过来后也是日哭夜哭,以致哭瞎双眼。外祖父动用所有关系寻找妹妹下落,他要跟出去找,被外祖父呵斥回去。“用心教养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意气用事。马上就该进京赶考,你若有心为妹妹争一口气,便中个状元回来。有朝一日有了蕙娘的消息,你也能为她遮风蔽雨。”
这些年他从不敢懈怠,从状元开始,在外祖父的帮扶下,一步步走来,如今官拜吏部左侍郎,娶的是崇恩侯府长房嫡女夏氏。若不是到边关地区办案,恰好听蓝将军提起收的徒弟如何神力,徒弟的爹爹陈大有失了记忆,刚刚找到家人,徒弟娘亲崔氏还是当年从山中所救……等等,从山中所救?姓什么?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