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进办公室,宋玉婷似乎早就到了,和她打过招呼,坐在桌前的我顿时一愣,办公桌面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桌角还放着一杯热饮和热腾腾的早餐——显然,这些都是宋玉婷的功劳!看着眼前的一切,再看看一旁宋玉婷微笑中泛红的面庞,这让我心里越发感到愧疚……此后的日子,果然如乔妹所说,宋玉婷对我可谓百般关照,细致入微的体贴中,她反倒更像是我的助理,而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张爱和小陆的眼里,她俨然就是我正在交往的女友。而乔妹在公司里,很少与我来往,这样一来,我们俩的关系,倒是被宋玉婷遮掩的滴水不漏!严总和乔妹对工厂扩建的审批工作正在暗中紧锣密鼓的进行,明面上,宋玉婷也在我的劝说下,就此给古主任施压,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古主任对宋玉婷的一再劝说似乎十分反感,一次下班人走后,两人竟然在办公室吵了起来,听话音,古主任在指责宋玉婷胳膊肘往外拐,甚至连“外甥不如狗”这种话都嚷了出来。我当时意识到,宋玉婷和他舅舅的关系,似乎正在因为我而决裂,这让我内心十分愧疚。然而另一方面,我也意识到,当初古新禾在办公室里和我说的那些话,什么自己就快退休、并无所求,什么自己只是担心外甥女之类的说法,果然如严总所说,全都是骗我的鬼话!那天晚上,宋玉婷红着眼圈从古主任办公室出来,回到办公室委屈的看我一眼,便止不住的扑上来抱在我怀里痛哭起来,我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劝她之后不必再和舅舅僵持此事了。古新禾下班经过我们办公室,看着我抱着哭泣的宋玉婷,他推开门指着我喝斥:“小范,我不管你是站在哪一边的,我不怕告诉你,这是我临退休前的最后一博,再有不到三个月就是总公司的巡查,斗不倒严勇,我誓不罢休!你想和婷婷在一起,先过我这关再说,你要考虑清楚自己的立场!”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话,古主任拎着包愤然离去,我想此时在他心里,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甚至已经不把我这个严总的心腹当回事了,而自己外甥女的感情,也不过是他在一场博弈中的一点筹码……转眼间,郑国龙的仲裁案开庭,庭前调解中,郑国龙死咬十万赔偿不肯松口,仲裁员调解不成,无奈只能开启仲裁程序,凭着对新法的精细研读,以及对郑国龙诉求中百般漏洞的抓取,在对方聘请了专业律师的情况下,一周后的裁决书上,如我预期,仅有两万四千余元的赔偿金额!当我把这份裁决书交给严总时,他对我大加赞赏,鼓励着说:“如果最终能够按照这个标准执行,你在转正时,可以等着提拔了”我笑着回复:“其实这里面也没多难,他的十万诉求,大多都是虚张声势,站不住脚的,仲裁的裁决中多少也兼顾了双方利益的平衡,如果完全按照法规执行,我想应该判的更少”严总笑着指指我调侃说:“臭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过了这宗仲裁案,你就等着提拔吧”我笑了笑说:“不过说起来可能没那么容易,以郑国龙仲裁当天的反应来看,这个结果他一定会上诉的”严总点点头,随即问:“如果他上诉,你有信心么?”
我淡定的回:“到了法院,只会更少!”
严总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说:“古新禾那边,你做的很好,他到现在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乔助理也很有能力,事情进展的都非常顺利,再有几个月,总公司那边就要安排人员下来巡查,我希望在这之前,能把所有这些麻烦全部都一勺烩掉,小范,到时候你就是头号功臣!”
一切都如严总所说,进行的颇为顺利,大约一周后,收到青浦法院传票,郑国龙果然不服裁决,开始上诉,我心中不忧反喜,因为劳动仲裁庭的裁决多少还是有些调解的色彩,而到了法院,则更多是按照法规审理,郑国龙诉求中许多胡搅蛮缠的理由,将更有可能被驳回。与郑国龙的劳资纠纷案,在法院如期开庭,庭审的核心焦点,最后聚集在郑国龙关于公司没有与其签订劳动合同,需要支付双倍工资的诉求上,我此前详细研读了新法,最终依照新法中第十四条,干脆主动承认从未与其签订过劳动合同,但由于原告任职期已达三年,应视为已签订无固定期限合同,无需支付双倍工资!私藏合同的郑国龙此时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辩,他若提供合同,则等于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诉求,若不提供,则有可能要接受“视为已签订无固定期限合同”的事实!庭审中,看着对方代理律师满面愁容,我心里越发信心十足。庭审结束后不到半个月,一审判决书下达,其赔偿诉求,仅有一万余元获得支持!郑国龙没有再上诉。这一年的初夏,这场劳资诉讼案,让我一夜之间在公司内声名鹊起,据说连总公司宏星国际那边,也已有所听闻:复力实业,有个号称“铁腕”的人事主管!宋玉婷对于这桩自己闯下的“祸事”自然一直心怀愧疚,如今见我不但没被压倒,反而借此赢得“身前身后名”,自然又多出几分崇拜,只是她愉悦的眼神,却让我越发无法安心……一夜之间仿佛幸运之神的眷恋,一直以“不定期外派学习”为由外出的乔妹那边,也捷报频传,似乎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替严总拿到最后一道审批——厂房扩建的施工许可已指日可待!时间到了七月底,一个周一的早晨,严总在前去参加管理层例会之前,突然来到我们办公室,面色严肃的冲我招招手说:“小范,你跟我来”我心里一紧,拎起本子过去,出了办公室,忐忑的跟在严总后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心里完全没底。跟着他一路来到大会议室,严总在前面推开门,会议室里坐满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我诧异的愣在门口,严总随手指着会议桌边的一处空位说:“你坐那儿”我战战兢兢的走过去坐下,身旁都是各部门的大佬,大家都在对我点头微笑,我尴尬的回应着,心里嘀咕:难道是要我来参加管理层会议?我一个小主管,应该级别不够吧!没一会儿,身材健硕的总经理走进来,大家顷刻间都站起身,我也赶紧跟着大家站起来,总经理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众人才依次就坐。我正满心糊涂,总经理特意看着我说:“范经理也来了?管理层新成员加入,大家欢迎一下吧”众人开始鼓掌,我心里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尴尬的笑着点点头,范经理?我什么时候成经理了?是总经理的口误么?大家欢迎过后,严总在总经理的示意下,拿出一份文件说:“根据上周管理层会议的决议,下面我来公布一份任命公告:根据公司经营需求,以及任职期间工作考察,现任命原人事部主管范豆豆同志,为人事部经理,即日起生效,同时,其试用期结束,给与提前转正!”
会议室再次响起掌声,身边两位部门经理客气的朝我伸手,握手祝贺,我心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提前转正了,而且还升任了部门经理?大家的祝贺声中,我感激的看一眼严总,严总只是点头微笑,便继续说:“那我们现在开始继续会议议程”坐在会议桌主位上的总经理点点头,大家渐渐安静下来,严总继续说:“今天已经是七月底,下月底前后,总公司将会安排人员下到各个分公司巡查,听取公司半年汇报,到我们这儿,估计就在九月中旬前后,按照之前的计划,各部门要在本周将半年工作报告都提交上来”众人纷纷点头,随后又在严总的主持下,各部门负责人开始汇报上一周各自工作进展。我因为是第一次参加管理层会议,专注的听取大家的汇报内容,认真的学习,想着一会儿轮到我,自己却完全没有准备,正不知如何是好,严总却代替我汇报了上周人事相关的工作内容,并替我解释,因为是第一次参加会议,先以学习为主。如此一来,我心里总算踏实下来。然而,当轮到古主任发言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