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宝两家子既然是听闻了老鳖的消息提前而来,那来到这边肯定是要到水库游览一番的。 正逢入夏时节。 四山晴翠,风光大好。 借着午后的阳光,站在坡上向远处望去,满眼都是葱茏的绿色,所有树木撑起了浓密的树冠。 山风一吹,远处的浓绿色与近处浅浅的金黄色就齐刷刷的如浪花般流淌起来。 泛起浅黄色的是村外的麦田,在山风吹拂下涌起麦浪,充满了田园气息,让几位久在城市的老人耳目一新,满心欢喜。 兴致来了,还下地摘了几株稍显稚嫩的麦穗,陈凌就帮着在空地上生火烤了两把,让他们品尝。 “啧,这味道,我有点找回以前的感觉了。”
赵玉宝细细品尝着烤得焦香的麦粒,香味盈满口鼻的同时,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鼻子竟忍不住有些发酸。 让山猫的父亲指着他一阵笑话:“哈哈哈,你个老赵,到了乡下,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都一把年纪了,矫情个什么劲,赶紧到鳖王湖看老鳖去,说不定我们运气好,今天能遇到鳖王爷出游呢。”
别看钟老头嘴上说着赶紧去水库,路上眼睛也是四处乱瞧乱看,边走边停,根本走不快。 “咦,富贵,这麦田里也没水啊,咋还有青蛙的嘛?”
“啊呀,那是什么,跑得好快,我去看青蛙,这东西在我脚边的草里嗖一下就窜出来了,眨眼就跑得没影,我啥都没看清,把我吓一大跳……” “哦,是山狸子啊,我听说过,就是野猫呗,这玩意儿偷不偷村里鸡鸭?”
陈凌便告诉他,山狸子也偷。 山里人家如有鸡鸭遭祸害。 有十分简单的辨别方法,可以分清罪魁祸首是山狸子还是黄鼠狼。 山狸子偷鸡,咬的是鸡屁股。 黄鼠狼偷鸡,咬的是鸡脖子。 听得几位老人一阵惊奇。 “爸,老钟叔,富贵家里就有一窝黄鼠狼,今年还养了两窝山狸子,等会逛完水库,回农庄让富贵给你们叫出来看看。”
“好家伙,富贵你家真是什么都有啊,黄鼠狼和山狸子也能养吗?”
他们还真的没听赵大海和山猫说过这些比较细致的事。 陈凌笑笑:“能养。前阵子我们果园外头还住着一窝狐狸呢,也经常往家跑,去找小金玩,不过今年春天大狐狸又跑回山里了,只有三个小狐狸还时不时的回来一下……” 狐狸这东西吧,是有带崽儿的行为,但最多也只是让小狐狸跟在身边大半年。 之后就让它们自力更生去了。 而母狐狸到了春天又会重新发情,寻找伴侣繁衍新一代小狐狸。 众人一阵啧啧称奇,俩老头更是连忙询问陈凌家里还有啥好玩的东西,而后一边搓着烤麦穗吃,一边慢慢悠悠往水库去了。 大坝两岸,是高大粗壮的两排柳树,满树碧绿的枝条长长的垂入水中。 大坝南岸,水库的这一侧,有茂密的芦苇丛依水而生,环绕岸边长长的一圈。 大坝北岸,是花生田,以及零散的池塘,下午的阳光下,还有四五头大大小小的黄牛,卧在阴凉地里,伴随着一阵阵响亮蛙鸣,细嚼慢咽的吃着池塘畔的青草。 而这时水库当中,只能远远看到一群群的鸭子,还有一些水鸟在游玩嬉戏,入夏之后,芦苇荡高而茂盛,水生植物繁多,十分影响视线,就算有老鳖出没,想看到老鳖都不容易。 不过几位老人也不灰心失望。 依然是喜滋滋的逛着,迎着河边清爽的微风,观赏风景。 “存业快来,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这时老腻歪走出来,瞧见了带着睿睿和丫丫两个娃娃在后边玩耍的王存业,就赶紧兴冲冲的走上来拉他,结果走了两步往前一看,陈凌一大帮子也在前边不远处说话,“哟,富贵也都在啊,这是又来客人了吧,那正好,来俺家,给客人也瞧瞧。”
陈凌他们刚看到一只鹰隼落在芦苇丛中,正说要下水库去芦苇荡找找,听到老腻歪这话就道:“咋了腻歪叔,你家挖出来宝贝了吗?”
这老头可是财迷得很,去年大家得知李红旗来村里村外到处摸索打探情况,是为了找宝贝的时候,就属他最耐心,加之他家就在村口这边,只要李红旗和王春元夜里去东岗小庙晃悠,这老头就一直盯着,有时候能守到后半夜,那精神头大得很。 “对,可是一件好宝贝,来家里看看吧,喜欢就让你拿走。”
老腻歪哈哈一笑。 “那咱可说好了,我看顺眼可就直接拿走了。”
陈凌闻言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开玩笑道。 “拿走拿走,你叔还能说大话么。”
陈凌带着一伙人走进了老腻歪家里。 老腻歪现在是跟着大儿子陈江住。 院子地方挺大的。 布置与陈王庄别的人家没什么区别,墙角的偏僻处有小菜园,院内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缸。 农家水缸除了用来盛装粮食和日常用水等物之外,更多是用来防止家中失火的。 是以备用的极多,也不值啥钱。 老腻歪就是带他们走到小南屋一口低矮的大肚子水缸前面,神秘兮兮的道:“就在这缸里了,俺和你秀菊婶子也是吃晌午饭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边长出来一件好宝贝。”
“这是家里的醋缸吧……” 一走近,陈凌就闻到了浓郁呛鼻的醋酸味。 老腻歪的婆娘这时也走过来道:“对,是醋缸,是芳芳跟他男人在这边住的时候,专门带过来一小缸老陈醋,他家会酿醋,不然就凭咱们这儿的人咋会在家放这么多醋。”
他们这边一般酿醋的少,各类酱和腌咸菜倒是很多。 老腻歪家的这缸醋还是他女儿陈芳一家子在这边躲计生的时候给带来的一小缸陈醋。 赵大海蹲在醋缸前左瞄右瞄,“有个会酿醋的女婿挺好,富贵你别看不起醋缸,什么地方不能藏宝贝,我还听人说过有人从粪坑里挖出过宝贝呢。”
这胖子来村里次数多了,还架高压线,换变压器栽电线杆的,与村民们熟得很了,和谁都能开上几句玩笑。 “大海说得对,这宝贝还真就是醋缸里长出来的。”
这么多人眼巴巴的看着,老腻歪也不多卖关子,当即就打开醋缸。 他婆娘郭秀菊赶紧从厨房拿出来一个钵子,手也洗的干干净净的,伸手在醋缸里一捞,便捞出来一块圆形饼状的奇怪东西。 这东西长得像是一块大肥肉似的,被捞进钵子里,还带着软软腻腻、滑滑弹弹的感觉,霎时间,空气中就满是浓郁呛鼻的醋酸味。 赵大海两家子哪见过这东西,一下就看愣了,捂着鼻子后腿两步,心里下意识就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宝贝吧,肯定是醋坏了。 陈凌也看了个愣,这玩意儿他也没见过。 倒是王存业咧嘴笑了起来。 “咦?爹你知道这是啥啊?”
“嗨,这有啥不知道的,醋宝呗,你腻歪叔没说错,这还真是好东西。”
老腻歪一听这“醋宝”两字,就眼睛一亮:“行啊存业,俺还以为你这成天往深山老林钻的野人不知道醋宝哩,专门想叫你来家里看看,涨涨见识。”
王存业现在跟村里这伙上年纪的熟得很,当即下巴一扬:“去去去。谁野人,那啥眼看人低了不是?”
见旁边大家一阵乐呵,王存业咳了两声,转过头对陈凌笑道:“咱们那儿的寨子里、镇上都有酿醋的,有的醋放久了就是会长这东西,以前的人不懂这个,有的就扔了,也有当宝贝的,就在醋缸里养着,还别说,养着这东西,那醋就是好吃一点。 你大哥刚当老师那会儿,他们学校有个化学老师,问了问人家才知道这陈年老醋里长这东西,是啥子菌在作怪,没毒没害的,完全能拿出来吃。 还教给你大哥怎么吃。 后来你大哥带回来试了试,就跟咱们吃凉粉差不多,拿井水一泡一洗,切成一块块的,搁进碗里,再调些辣子一泼,酸酸辣辣,还香得很,尝起来比凉粉还好吃。”
老丈人这番话实在出乎老腻歪两口子意料了,老腻歪瞪着眼道:“行啊存业,知道这东西是醋宝也就算了,还知道咋吃?俺女婿家酿醋的也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咋吃。 俺本来是想让你看看稀奇,顺便带回去一块,平常在家吃醋哩,这东西啊,拿回去用水泡上养着,一直加水就能有醋吃,省了出去打醋了。 不过这东西不能沾油,俺女婿以前也说过,这醋宝一见油就牺牲了。”
赵大海两家子越听越稀奇,围着郭秀菊身前钵子的醋宝看来看去,还纷纷拿筷子戳了几下。 这时候听到老腻歪最后一句话,赵大海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哈哈,还牺牲,腻歪叔你这话说得有意思,把这玩意儿说成活的了一样。”
王存业见这胖子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就拍了他一巴掌:“嘿,大海你别笑,这玩意儿据人家化学老师讲,还真是活的呢……” “对,是醋缸的菌生出来的嘛,说是活的也没错。”
钟老头点点头说道。 而后把脑袋凑到陈凌翁婿两个跟前,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那什么太岁呢,可惜这是醋里生醋里长的,就肯定不是了,不然肯定还能搞个大新闻出来。”
陈凌听得哑然失笑。 他经过后世网络时代洗礼,所以对稀奇古怪的事本能的就会持怀疑态度,这跟他拥有日月洞天没什么关系。 可纵使他相信有仙神,有些事实在让人大跌眼镜,比如说哪里哪里挖出了什么太岁,捡到了什么神秘的宝贝。 结果却是飞机上经过处理的排泄物,很多人不认识把这些玩意当成了宝贝,还整天泡水喝,说是对身体好。 实在让人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