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没有一点回答意思的简未澜,高义笑了笑,浑不在意的继续说下去。 “这就是我们,渺小得宛如尘埃。一次猝不及防,就需要用数以万计的单位来填补纸张上的空白。”
“活在这样一个戏剧般的世界,尽管跌宕起伏,平静的生活却也如泡影般易碎……我不知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高义的唏嘘没有太久,话锋一转,声音逐渐带上了几分肃然:“那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暑假。”
简未澜眉头一皱。 “酷热难当的街道,不胜其烦的蝉鸣,窗边轻摆的绿叶,还有女孩儿飘摇的白裙与发丝……” “电视上,气象员介绍着即将登陆的台风。我写着作业,却全然没有想到,人生中一场重大的变革,正在悄无声息的到来。”
高义眼中,简未澜的表情逐渐变化,从先前的漫不经心,一直到现在的凝重。 “「季候性风暴」,你们都这么称呼它。”
“而我。”
高义走近,将手中沙石递到简未澜面前:“就是在这次事件中,失去了双亲。”
“他们像是这把沙石。”
他轻轻揉搓手掌,沙石从指尖的缝隙溢出,不断洒落:“渺小,细微,轻若无物,哪怕被风带走也留不下半点的痕迹,从此人间蒸发。”
“我恨透了这场风。”
“但后来长大一些,理性告诉我,再去憎恨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我只能憎恨自己。”
高义一席话,说得半真半假。最主要还是结合了这个世界“自己”的亲身感受,经过语言艺术的渲染,从而达到情真意切的境界。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么?”
见气氛烘托得也差不多了,高义抬了抬首,有些淡然的开口:“那好。”
“请看吧。”
高义将手覆在面具上,在简未澜略微急促的呼吸中,缓缓摘下。 这次,他没有动用任何伪装的手段。 不仅仅是因为一切伪装在愚者面前无用,高义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真金白银般的坦诚放上天秤。 从而,令对方的意志向自己倾斜! 争取一位初出茅庐的裁决席成为盟友,多么疯狂的想法?! “重新认识一下。”
将面具丢下,这是高义第一次以真正的自己,与世界对话:“高义。”
“追逐「季候性风暴」的步伐,一刻不停的来到今天。”
“像你一样,为了达成目的,我承受了数之不尽的压力。”
“东海视我为危险分子,洽谈会妄想置我于死地。现在,随着「雨中都市」落幕,想来应该也有某位背后的裁决席,盯上我了吧?”
高义一直看着简未澜,见证着后者情绪从最开始的不为所动,到后来的凝重,再到看清自己身份的震惊! “你……” 简未澜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方才脸上的淡然早已消失不见,身躯莫名的微微颤动:“怎么可能会是他……明明还这么年轻……” “为什么不是?”
高义一脸的困惑表情,趁热打铁:“年龄不是衡量能力的尺表,背负才是人前进的动力,来自古老传承的你,想来更有觉悟才是。”
“那么现在,怀抱有同样背负的你,见证我真金白银的诚意后,能否心平气和的坐下,再讨论一番对你我都有意义的话题?”
高义伸出手掌,面露微笑。 “来,让我们开启一场颠覆性的合作如何?”
…… 铁路轨道。 遍地都是车厢的残骸,不论是何种材质的造物,最后都没能逃过恐怖动能的摧残。它们在地上肆意横生,扭曲着宛如雨后的植被。 “我们已经搜索了大部分的车厢,却没有任何幸存者得以逃生的发现。”
宛如雾气般的黑暗,被一道昏暗的灯光忽然荡开。 靛色迷彩着装的少年提着一盏灯,身旁跟随着纯黑作战服的年轻人,大把的其他队员铭牌,正在他手上荡漾。 “这种狂暴的动能下,恐怕只有你的低配版的万法不沾,还有我的素质与特殊能力,才可以幸免于难了。”
简未澜看了边上高义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因为一席组合拳般的语言攻势,高义成功获得了两人间基础的信任,但终归相处时间不长,对方也不可能热血上涌,真就像故事中那样,答应去跟你拯救世界。 听起来,像是高义亏了。 但实际上他算盘也打得很响,吃定了接下来旅途两人信任的培养,顺便还能共同抵御这险恶的环境,多一个裁决席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么多事,却也并非全是顺心的,现在一则坏消息,令高义异常焦虑。 小笛失踪了。 因为冥府中的未知干扰,两人早已失联。 但按理说,动车的失事范围就这么大,只要两方有心汇合,应该很快就能遇到才对。 然而高义从自己的车厢残骸,一路返回轨道,途中还经过不少其他车厢,却偏偏没有发现任何小笛的踪迹。 这就很奇怪。 究竟什么原因,导致了它的不告而别,高义无从得知。他只希望在相互清楚目的情况下,能在前路相遇。 “这应该是最后一节车厢了。”
高义看着从车厢残骸中钻出的简未澜,微微叹息:“除了部分仍然下落不明的,其余队员已经确认死亡。”
“你有什么打算?”
听见高义问话,简未澜脸上迷茫之色一闪而过,重新巩固的意志,令他的心境前所未有的明朗。 “还记得来路,那辆轨道车吗?”
简未澜攥紧手中的铭牌,沉声道:“我要启动它,继续向冥府的尽头前进!”
高义也记起来时的另一条轨道上,有一辆外形与火车头相似的轨道车停靠。 从外表看去,除了内部的驾驶室,以及门外一小片巡视平台与护栏,车上的空间并不大。想来,应该它的原型就是为了单人而设计的。 现在,动车没了,相比于步行,拥有一件代步工具会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事。哪怕它来自于蒸汽时代。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它还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