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话题转变的太快，张明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是要把你在钢城老房子里的东西搬到这里吗？”
“嗯，上次走的太急，好多东西都没带。”
许段然点头说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搬家这种事情明明什么时候都能说，甚至她根本不需要麻烦张明洋，只要给许墨打个电话，就会有人帮她处理好一切。 可一想到要是什么都不说，张明洋就要离开，她就不得不强迫自己说点什么。 “和你做了十多年的邻居，一想到马上不是邻居，我还挺不适应的。”
许段然继续说道：“要不你把对面的房子买下来，咱们接着当邻居吧。”
大小姐的脸上带着调皮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 “怎么可能？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家这里的房价，哪有几个人像你爹那么有钱，我可买不起你对面的房子。”
张明洋拒绝了她这个无厘头的要求。 “那我要是在临江买一套便宜一点的房子，你是不是就能做我邻居了？”
许段然试探地问道。 她低着头，院子里很黑，只有脚边石子路上几盏黄色的小灯，让张明洋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大小姐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好啦，开玩笑的，我还是个学生，哪来的钱买房子。”
许段然抬起头，勉强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她突然意识到，搬家的话，好像两人最后的联系也断了，从高中毕业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一点点断裂。 但生活里的一切都在推着她往前走，她在林憬希的葬礼上答应照顾妹妹，自然不可能回钢城，张明洋的事业蒸蒸日上，他早晚也会离开过去的老房子。 他们不再是邻居，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 两人一起放学，一起在房间里写作业，然后一起趴在桌子上等闫姨做好饭，她说好热想吃雪糕，他说把作业给我抄我就给你拿...... “你就老实在这住着吧。”
张明洋劝道：“大小姐你不懂人间疾苦，多少人想住在这里还住不上呢。”
再说，你爸是干房地产的，你想要一套房子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些话他只在心里吐槽。 “那你呢？你想住在哪里？”
许段然问道：“你要是想住，随时都可以过来。”
她本想说，你要是住过来，我会很开心的，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幽幽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了，我住在寝室挺好的，室友都很有趣。”
两人一直站着聊天，张明洋觉得腿有点酸，他看了眼时间，不能再在这里耽搁。 “不和你扯了，我还有事，先溜了。”
张明洋伸手去开车门，他能感觉到许段然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没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是要去找她吗？”
沉默的气氛中，许段然突然问道。 这句话刚说出口，她就马上后悔，明明是早就确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问了又有什么用？ 张明洋开车门的手停顿一瞬，紧接着便又恢复正常，他坐进主驾驶，没关车门。 “嗯。”
他手握着方向盘，默默点头。 “闫姨和我说昨天你带着她一起去吃饭。”
既然刚才的问题已经问出口，许段然索性破罐子破摔。 “嗯。”
张明洋依旧只是点头，没多说什么。 “你们这算是见家长了吗？”
许段然自嘲一笑，她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管这件事的资格，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她才认识几个月的时间啊，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真的确定就是她了吗？”
许段然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要把最近积攒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她本以为自己能当个好妹妹，但是一想到张明洋和夏星若在一起，还带着她去见家长，一切步入正轨，她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用手背抹去，但另一滴眼泪也随之落下，根本止不住。 “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许段然鼓起勇气，喊出一直埋藏于心底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喜欢两个字。 可一切都好像已经来不及了，要是能早一点，再早一点说出喜欢。 在一起的会不会就是他们，今天一起去吃饭的是她，他也是许林幽真正的姐夫。 但现在太晚了。 “你为什么不明白呢，为什么，为什么......”许段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为什么，或许是在问张明洋，但更多的是在问她自己。 为什么不早点迈出那一步，为什么总是犹犹豫豫不做决定，为什么永远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长大，为什么......为什么直到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才知道后悔。 许段然哭的很伤心，她眼睛里噙满泪水，身体不断颤抖。 微风吹拂，她从未感觉到这么冷，从心到身体都很冷。 “为什么？”
张明洋深吸一口气，他目视正前方，不去看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许段然：“我也想问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以前很笨，许段然的各种暗示他都不懂，只会傻乎乎地对她好。 可为什么，在两人明明马上就要在一起的时候，她突然一声不吭地去了国外，从此再没联系过。 就好像他已经走过九十九步，许段然不仅没迈出最后一步，甚至还往后退了九十九步。 算了。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还没发生，除了他也没人知道。 许段然本以为张明洋要问当初他表白，她为什么不答应他。 刚想解释和道歉，张明洋却突然开口打断她。 “我喜欢夏星若。”
没有问题，只有一个结论。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夏星若”这个名字。 许段然明明已经张开嘴，但是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她好像哑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一切解释都是徒劳。 是啊，过去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默默走向别人，她再解释又有什么用？ 沉默中，张明洋一狠心关上车门，不咸不淡地说道：“外面冷，快回去吧。”
说完后，他启动汽车，打开车库门。 许段然呆愣在原地，也不说话，也不回去，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车远去。 即使张明洋离开，她依旧站在原地。 明明手脚已经冻的冰凉，明明刚才还觉得很冷，但她依旧只是站着，没有回去的意思。 世界在此刻仿佛都已离她远去，眼前只剩下过去种种。 少年羞涩地递过情书，虽然字很丑，但里面都是少年的爱意。 少年借着酒劲，当着全班的面和她表白，她很开心，差点就答应。 她为什么不答应呢？ 要是答应就好了。 “然然？然然！然然，跟闫姨回去。”
闫茴叫了好几声，许段然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去，闫姨的眼睛也红红的。 许段然抬手想帮闫茴擦眼泪，但手刚抬起来，一滴咸味的水珠滑进她的嘴角。 是啊，她也在哭。 “闫姨，张明洋不要我了。”
...... 在许段然家里耽搁太久，等张明洋赶到剧组，果然迟到。 不过今天不仅只有夏星若一个人在等他，沈从宜也陪在她身边。 平时来的时候，他都习惯开个玩笑逗逗若若姐，但他终究还是被许段然情绪影响，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搞怪的想法都没有。 他只是保持着平时的笑容，让若若姐快上车。 夏星若坐到副驾驶，沈从宜也不客气地坐到后面。 “怎么，经纪人又把你抛下了？今天也不放假，她哪来那么多事情，等你火了，你和耿达说一声，把她开了。”
张明洋打趣道。 “唉。”
沈从宜叹气：“我哪有这个权力，再说人家今天是真的很忙，所以我只能求若若，让她的好张总捎我一程了。”
夏星若也在一旁帮忙解释：“剧组最近正处理收尾工作，大家都很忙。”
“要拍完了？”
张明洋问道。 “嗯，应该能在过年前结束。”
这个时间和张明洋预想的差不多。 电视剧拍完，接下来就是上映的问题，他根本没打算走传统渠道，而是打算直接把《夏至来电》放到网站上去播。 他们这种小成本的电视剧走传统渠道只有被围追堵截的份，唯有另辟蹊径才能有一线生机。 番茄小视频和《夏至来电》在网上都有不小的讨论度，也不知道最后会谁成就谁。 “回家，还是网吧？”
路上，张明洋问沈从宜目的地。 既然早已暴露，沈从宜这次想都没想，直接说道：“网吧。”
“你要不以后直接住网吧得了。”
张明洋心说珍惜你最后的自由时间吧，等你火了，可就再没时间打游戏。 沈从宜只是笑笑，也不反驳。 短暂的交流后，车里陷入安静，夏星若靠在椅背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身旁的学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学弟今天情绪不高，要不是仔细观察，她也发现不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大概猜测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毕竟伴随清恋规模壮大，压力也随之而来。 工作一整天，任谁也不会兴致高昂。 在专业的事情上，夏星若给不了意见，不知道怎么帮学弟排解压力，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办法。 “沈姐姐，你去网吧都玩什么啊？”
夏星若好奇地问道。 “啊？”
漆黑安静的环境，沈从宜本来都快睡着了，夏星若突然这么问，让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还是回答道：“就是一些游戏之类的。”
她也没办法解释，毕竟她玩的游戏实在太多了，而且和从来没玩过游戏的人解释，她也不懂。 夏星若没再追问，她转向学弟，说道：“带我去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网吧呢。”
“你又不打游戏，去网吧很无聊的。”
张明洋说道。 他想起若若姐前段时间刚说过，她想了解他喜欢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想让若若姐接触她本就不喜欢的东西。 “去吧，去吧。”
夏星若撒起娇：“今晚要是不去，我回寝室肯定睡不着。”
张明洋被逗笑了，不去网吧回去睡不着，现在这个时间要是去网吧，那就一整晚都不用睡了。 “去呗，我在网吧还存了不少钱，你们正好给我花花。”
沈从宜不明所以，但还是在一旁帮腔。 不过这个借口也够烂的，怎么可能会有网瘾少女嫌弃自己账户里钱多，都恨不得有无限网费。 两个人都说去，张明洋便也没再拒绝，被他们这么一说，他也有点想去网吧玩一会儿。 “那就去吧。”
他妥协了。 时隔几个月再次走进网吧，张明洋顿时觉得周围的一切竟都有点陌生，说起来，自从上次和沈从宜来网吧玩过之后，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来网吧了。 他每天都有各种事情连轴转，哪还有时间来网吧潇洒。 怀念过去的大学生活，那时候虽然没现在这么有钱，但每天都能好鸡哥征战网吧，也乐得自在。 沈从宜大方安排包间，带两人坐下后，又自己一个人出去拿零食。 夏星若是第一次来网吧，对周围一切都很好奇，张明洋从怎么开机教起。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她一直都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毕竟在老师和家长口中，这是只有坏孩子才会来的地方，只要去了就会学坏。 现在坐在这里，她感觉也就那样，网吧里装修豪华，配合上炫酷的机箱灯效，怎么看也不是不好的地方。 不过夏星若不知道的是，她今天来的是临江最贵的网吧，而且还是在包间，换个便宜的网吧，她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若若姐，你不用特意迁就我的。”
张明洋还是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夏星若盯着电脑屏幕，她也不知道玩什么，于是打开小游戏网站。 “这不是迁就。”
她打开微机课上经常玩的黄金矿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屏幕玩。 “要是觉得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吧，我一直都在你后面等着你。”
这大概也是第一次有人一边玩着黄金矿工，一边说着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