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上车后，石明利询问张明洋。 “当然是先回公司。”
张明洋也不顾什么交通规则和安全，直接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倒，躺在上面舒缓神经。 躺下后他突然想起还有事，拿出手机拨通老娘的号码：“喂，妈，是我，若若？什么若若啊，等下次再去吧，你儿子我现在已经到临江了，等着回家吃年夜饭呢，什么？你说你们在许段然家？那你们先待着，我回趟公司，晚上再回去。”
没等电话另一头再说什么，张明洋已经挂断电话。 听老娘的语气，他们可能已经买好机票，就等出发，出发前去看许段然的时候，他正好赶回来。 现在自己不在若若姐那边，爸妈也自然没有再过去的理由。 安静的轿车内，传出张明洋的叹息。 “既然叔叔阿姨在临江，你就直接找他们呗，公司那边有我们盯着呢，现在马上过年，也没那么忙。”
石明利心疼张明洋。 在他眼里，他是带他们披荆斩棘的张总，但同样也是刚成年的孩子，再坚强的孩子也是会想家的。 张明洋揉了揉太阳穴，拒绝道：“还是回公司吧，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面对若若姐的父母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需要有一段缓冲的时间，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石明利不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去公司工作说成休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工作狂吧。 他没再询问，只是安静开车，他看得出来张明洋现在不太想说话。 在飞机上他就睡了一路，在车上他很快又睡着了。 还是石明利提醒他已经到铂金湖，他才清醒过来。 上楼以后他马上开始审核各个项目的工作进展。 清恋依旧火爆，注册人数也越来越多，整个项目组最近都在筹办新年活动的事情。 有人过年要回家团圆，窜亲戚，但那些被迫留在城市里的人，大概也只能从社交软件上寻找慰藉。 按照现在公司的总营收，他已经不在乎清恋能挣多少钱，只要能稳定吸收用户并平稳运营就行。 每日资讯在他的安排下开始更注重平台上的原创内容。 最开始公司体量小，手里没有钱，只能把别人的东西搬过来先用着，这也让他们后来吃了不少官司。 现在有钱了，自然就能吸引更多优质内容创作者的原创内容。 “龚老大，现在资讯商城的功能做的怎么样了？”
张明洋坐在椅子上问身旁的龚凡旭 “功能已经做好，没什么问题，但老石那边还有点手续没办完，上面的人说可能要等到年后。”
龚凡旭走到电脑旁，开始为张明洋展示刚做好的功能。 等功能上线，所有在他们平台打广告的商家都可以直接把商品购买链接挂到每日资讯上，用户点击链接就能购买。 个人用户也可以在创作的内容里挂出链接带货。 虽然这么做有抢马老师生意的嫌疑，但商城首选支付方式是马老师的小蓝，估计只要不太过分，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提前让你们联系的那些想入驻的商家联系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联系好了，只要咱们功能一上线，他们随时上架商品。”
龚凡旭回道。 “辛苦。”
张明洋拍了拍龚凡旭的肩膀。 正因为有他们这些让他放心的人在，他才能一走就走好几天，完全不担心。 龚凡旭严肃的脸久违的笑笑。 他很喜欢在清恋的工作，也很喜欢张明洋这样的老板，他安排工作简单明了，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他在这里只需要敲代码就行，剩下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想想自己从毕业到现在待过的那几个公司，果然对比产生差距。 前两个部门走完，张明洋最后来看刚起步的番茄小视频。 比起前面那两位老大哥，这位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弟还很稚嫩，但张明洋最看好的就是它，因为这才是未来的大势所趋。 现阶段它只要活着就好，张明洋甚至不需要它盈利。 暂时的任务就只有过完年以后对接好《夏至来电》的上映，以及三月份开学以后全国大学生辩论赛的直播工作。 人只要一忙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张明洋上午到临江，整个下午都忙忙碌碌，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一片漆黑。 他坐在办公室久久不愿离开，就好像是人到中年喜欢在地下车库坐在车里抽烟的大叔。 总有些事情，比他们的工作还要复杂。 毕竟代码是讲道理的，就算出了bug也能修好，修不好大不了直接跑路，但人是不讲道理的，有时候你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bug，修不好bug也不能跑路。 谁叫代码只有0和1，但人却是多变的呢？ 他坐在办公室，看着手中的成绩单发呆，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有程小璃在，期末考试成绩单被他截胡，直接送到公司。 孙宏业果然说到做到，只要是院里管的专业课，老师都放了他一马，他记得自己的试卷都是一通乱写，错的对的完全不知道。 成绩单上，不仅专业课及格，剩下的几科成绩也都及格。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高数竟然及格了，而且正正好好卡在六十分。 饶是他的心理年龄都已经三十几岁，还是激动的想流眼泪，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还有高数及格的一天，看来每天端茶倒水是有用的！ 毕竟前辈们说的好，六十分不是你努力的结果，是老师努力的结果。 本来已经做好补考的准备，结果竟然全部及格。 他一会儿想着成绩，一会儿想着工作。 最后，手机铃声将他拉回现实。 都不用看，他都知道卡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的人是谁。 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果然是“妈”。 “喂。”
张明洋按下接通键。 他本以为是催他赶紧回去的电话，但另一边却说：“我和你爸还有李姨现在在市场呢，然然快要下班了，你过去接她一下。”
行吧，还不如让他赶紧回去呢。 “你们买完菜直接去接，或者让她自己回去呗，都多大的人了。”
张明洋非常抗拒。 “我们还有一会儿才能回去，你接上然然再让她给你指路去接幽幽，她下午有个奥数班，过一会也放学，告诉你，可得把他们都给我安全接到。”
老娘直接把许林幽搬出来，这下他想拒绝也不能拒绝了。 他能让许段然一个人回去，但总不能让许林幽一个十岁的孩子也一个人回去。 “放心吧，丢不了。”
闫茴又不放心地叮嘱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他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出发去接许段然。 张明洋刚了解到，这位现在已经不在律所，而是跑市中院实习去了。 打官司那一阵他去过几次参加二审，倒也算熟悉。 车停在法院门口，张明洋给许段然打电话。 “喂，哪呢，我在门口。”
张明洋说完，电话另一头是长久的沉默，他还以为是信号不好没听见。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马上下楼。”
电话另一头终于传来许段然的声音。 张明洋挂断电话，无奈地叹气。 看来许段然不是没听见，只是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不知道说什么。 自那天晚上之后，他们两个再没联系过。 不止是他，或许许段然现在也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见他。 谁都没有错，只是错过就是错过了。 张明洋打开车窗，让冷空气进入到车里，透透气。 许段然和他说“马上下楼”的时候，他本来以为要等好一会儿，结果没过多久，不远处就传来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和许段然四目相对。 大小姐今天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西裤修饰的长腿下是一双精致的高跟鞋，乌黑长发被她利落地束成马尾，自从参加法律工作后，过去打扮浮夸的她穿着越来越职业。 张明洋还在考虑如何开口的时候，许段然竟然主动挥手，她小跑着上前，中途还差点摔一跤。 “你慢点！”
许段然打开副驾驶坐进去，惊喜地问道：“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下班？”
张明洋感觉到一丝怪异，但他没说什么，而是正常回复：“我爸妈还有李姨他们在市场，让我去接幽幽放学，顺便把你捎上。”
“那谢谢你喽。”
许段然回道。 “不用谢。”
在大小姐的指引下，张明洋开车往许林幽的学校赶。 一路上他们正常交谈，许段然说了很多话。 比如。 “我终于挣到钱了，蒋姐推荐我来法院帮忙，年底结案忙，一天一百块钱。”
“挺好的。”
对于大小姐来说，一百块钱根本不算钱，大概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挣的钱，所以才这么开心吧。 又比如。 “法院的食堂特别好吃，办公室坐我隔壁的姐姐每天还都会给我水果吃，院长甚至还给我送过零食呢。”
“嗯，公家饭都挺好吃的。”
不过又送水果又送零食......毕竟你可是大小姐。 再比如。 “和我一起来实习的几个同学都走了，只有我留下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这段时间整理卷宗把我的手都弄破了。”
“嗯，是挺厉害的。”
不得不说，许段然确实比过去吃苦耐劳，也成熟了许多，这大概就是社会的磨练吧。 一路上，一直都是许段然在说话，分享最近发生的事情，张明洋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 正因如此，他也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许段然一直在没话找话说，好像生怕两人之间冷场。 他和大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像他们这种认识了十几年的人，因为太过熟悉，就算只是坐着谁都不说话，也根本不会感觉到尴尬。 但今天的许段然好像很怕两个人突然谁都不说话。 他记得以前都是他找话题，逗大小姐开心，现在反过来了。 就这样，那天晚上的事情好像从未发生过，两人看起来都不记得，他们恢复到这种正常却又不正常的关系。 一直等车开到学校，许段然才终于安静一点。 车进不去学校一百米范围，两人下车步行去接许林幽。 除了他们外，学校门口还有不少家长翘首以盼自己的孩子。 张明洋庆幸自己没出生在这个年代，还有几天就要过年，孩子竟然还要来学校补习奥数。 哪像他们那会儿，这几天别说补课，估计作业都不写了。 思考后，他觉得自己还是想多了，按照他的成绩，估计也不可能被选到奥赛班去。 张明洋站在校门口，学校的教学楼有几个教室灯火通明，看来今天老师拖堂，没有放孩子们出来的意思。 拖堂不是个好习惯，他们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张明洋。”
“嗯？”
“你看现在的小孩多幸福，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接。”
许段然说道。 “不也有爷爷奶奶过来的？”
张明洋反问道。 “嗯。”
张明洋站在学校门口往里张望，许段然悄悄靠近，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手与手之间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很近，但一直都没有碰上。 许段然看着他的侧脸，只要离的够近，是不是在别人眼里，他们也是一对来接孩子放学的恩爱夫妻呢？ “洋洋，你回来了啊！”
突兀的声音打破静谧：“我在外面就看到你了，刚才我还在想，不会是洋洋吧，没想到真是你。”
张明洋转头，看到二姨闫蓉在他身后。 今天下午他回去的时候二姨不在，石老师说她去上面报账去了。 “嗯，今天下午刚回来的。”
张明洋说道。 “二姨。”
一旁的许段然也上前打招呼。 闫蓉刚想问大外甥夏星若家里怎么样，看到许段然后，到嘴的话又憋回去了。 “二姨，你怎么过来了？今天这不是在上奥数课吗？我记得小柚子数学不好吧。”
张明洋问道。 他记得自己这个妹妹最不喜欢学数学了。 提到这件事，闫蓉尴尬一笑，但很快恢复正常。 “多亏了幽幽，她一直帮小柚子补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