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已经高三了，谈对象什么时候不能谈，非要现在谈，知不知道老师比你们还着急啊！”
“你们现在谈的对象能和你们一起上大学吗？等毕业了，你们都去新的城市，相隔几千公里，最后还能在一起吗？”
“到时候再因为你们处对象的事情导致你们高考发挥失常，你说你们后不后悔？”
教务处里，钱鸿旭站在正中央，对面前低着头的男男女女喋喋不休。 原本一对对的小情侣被他分开，男的站成一排，女的站成一排。 面对教导主任的批评，他们全都低着头不说话。 张明洋坐在教务处的沙发上摆弄桌上的小玩具，什么打火机，烟盒，手机，MP3等等应有尽有，大概都是钱鸿旭最近没收上来的。 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学弟学妹，他想起自己高中的生活。 那时候他也是站着的一员，不过不是因为早恋，一般都是因为逃课和头型的问题。 也不知道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怎么想的，可能是审美被那个时代局限了，竟然觉得脑袋上那长到能遮住眼睛的刘海很好看。 好像只有非主流，才能彰显自己的个性。 这也导致每次学校检查头型的时候，不合格的都有他。 他视头发如命，说什么都不肯剪头。 偶尔也会因为逃课被抓，有时候也因为抽烟，他不抽，但鸡哥抽，他在旁边属于连坐。 他高中这么不听话，也不怪老娘只想给许段然开家长会，不想给他开。 毕竟谁也不想一来学校就被老师臭骂一顿。 曾经的叛逆少年成长为油腻大叔，他又重新回到过去的高中。 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教导主任语重心长，下面的学生低头不说话。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站在教务处挨批的那个。 张明洋拿起桌子上钱鸿旭没收的女生小饰品逗许林幽玩。 “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十几岁的时候对异性感兴趣很正常，但你们应该做的是克制住自己，共同进步，谈恋爱的事情等高中毕业再说。”
钱鸿旭依旧喋喋不休。 “给你们举个例子。”
张明洋本来在看热闹，结果发现教导主任突然走到沙发旁边。 “你们前段时间要是仔细听间操校长的讲话，就一定会认识他，他就是你们的张明洋学长。”
钱鸿旭突然给面前的学弟学妹们介绍起他。 张明洋有些尴尬，他抬起头，讪笑着朝大家挥挥手。 一直低头挨批评的小情侣终于抬起头，其中甚至有几个男生的眼神狂热，原本哭丧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介绍完张明洋，钱红旭又走到许段然身边。 “这位我就不用和你们介绍了，你们应该都认识，上一届的许段然学姐。”
钱鸿旭继续说道。 “他们两个都很优秀，一个是大学生创业的标杆，另一个是临大的高材生，就算像他们这么优秀的人，高中的时候都没早恋，一直到上了大学才开始谈恋爱。”
听完钱鸿旭的话，张明洋满脸黑线，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把他和许段然当成教育学生的素材了。 张明洋很想说，他那哪里是不谈恋爱，是没机会。 要是大小姐高中的时候就答应他，他早都早恋了。 不过张明洋只是在心里吐槽，没在这种小事上去驳钱主任的面子。 他不知道早恋到底影不影学习，毕竟他又没早恋过。 但既然老师都说影响，那就影响吧，他不说话就当是做好事，学弟学妹马上高考，能“救”一个是一个。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宽容？ 因为他已经毕业，再谈恋爱不叫早恋，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钱鸿旭见张明洋这么配合自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把手伸到背后，默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上高中那会儿他就管不住这位祖宗，更别提毕业了。 有张明洋和许段然这对“优秀的榜样”后，钱鸿旭底气更足。 “像他们这么优秀的人都知道早恋的危害性，不能早恋，你们没人家优秀，还在那打的你侬我侬，还想要未来吗？”
钱鸿旭的语气重新变得严厉：“你们要是真心喜欢对方，就应该克制自己，等毕业了，再好好和人家在一起，到时候没人管你们，我们当老师的也会祝福你们！”
张明洋感叹，不愧是教导主任，光是靠口头批评竟然都能把女生说哭，也不知道过了今天，会不会真的有因为钱鸿旭而分手的。 “我希望你们能有担当一点，不要因为一时的享乐而悔恨终生。”
严厉的批评后是语重心长的劝导。 钱鸿旭说完，走廊里也逐渐传来脚步声。 教务处的其他老师通知各个班的班主任过来领人，现在他们到了。 这些可怜的小情侣被钱鸿旭训斥完一顿后，接下来还要面对更恐怖的班主任，剩下怎么处理，就是各位班主任的事情了。 钱鸿旭松了松裤腰带，长舒一口气，让自己的大肚腩更放松一点。 他走到沙发旁边，拿起桌上的水杯润润嗓子。 “老钱，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还长篇大论的教育，以前管我们的时候不都是停课，写检讨，叫家长三件套吗？”
张明洋碰了一下钱主任的大肚腩，嬉皮笑脸的小声说道。 介于张明洋同学刚才的配合，钱主任并没在意他没大没小的行为。 他放下水杯，叹了口气，眼睛看向被班主任拽到走廊里教训的男男女女。 “他们毕竟高三了，还有五个月就高考，让他们记住教训就行，你摸着良心说，你们高三的时候，我是不是也没再让你们写过检讨也没停过课？”
钱鸿旭说完，张明洋陷入回忆，高三那一年好像真没再写过检讨，犯什么错误都只是口头教育，他当时还以为是钱鸿旭懒得管他们了。 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钱主任的形象都在这一刻变得伟岸。 “不说这个，说说你吧，怎么有兴致大半夜穿着校服回学校闲逛，高中没过够啊。”
钱鸿旭笑着问道。 “还能为啥，回忆过去呗。”
张明洋果断承认。 “高中的时候我就看出你小子胆肥，结果毕了业胆更肥了，不仅自己来，还把小孩都带进来了。”
调侃完，钱鸿旭把手伸到他面前：“恭喜你创业成功，我女儿现在都在用你的东西，还和我说她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同城的男朋友。”
张明洋伸手回握，表情假装惊慌失措：“你这可不能怪我啊！是你女儿找的男朋友，和我开发的软件没关系！”
钱鸿旭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兴师问罪的岳父，但他女儿又不是他女朋友啊！ 真要是兴师问罪也应该去找她男朋友，软件是无辜的！ 钱鸿旭被张明洋逗的哈哈大笑：“说什么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家那小妮子，大学毕业都三年了还不谈恋爱，今年可算给我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张明洋也跟着笑起来，他开玩笑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职业，在你的淫威下，你女儿敢谈恋爱吗？”
钱主任和国内无数家长有着一样的想法。 上学的时候管谈恋爱管的比谁都严，孩子身边十米范围内不能出现异性，只要出现就是早恋。 等孩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这些人又恨不得马上就抱孙子，一刻都等不了。 钱鸿旭白了张明洋一眼：“都是当大老板的人了，咱能不能有点进步，怎么还和高中一样。”
嘴上虽然嫌弃，但张明洋一如往常的拌嘴让他感觉到亲切。 要是今天的张明洋突然变得有礼貌，不再叫他老钱，而改叫钱老师，他一定会觉得陌生。 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郑重严肃：“你是我们钢城一中的骄傲。”
听到这个称呼，张明洋一瞬间愣神，但他很快恢复过来：“老钱你别这样，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你，你现在让我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原本放在他身上的手抬起又拍下：“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找骂的。”
说完，两人又都哈哈大笑。 “对了，和你说个正事，学校下个学期想邀请你回来给学生们做个演讲，有时间吗？”
钱鸿旭问道。 “老钱，就凭咱俩这交情，有时间，必须有时间！”
笑话，衣锦还乡回母校装比这种事情他怎么能错过？如果不能装比，人挣钱是为了什么？我们东哥挣钱了还知道赶紧回老家修路呢！ 希望未来钢城也能有一条他修的路或者盖的楼，路叫明洋路，楼叫明洋楼。 有人捧场，钱鸿旭非常高兴，甚至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主动递上一支：“那等过完年学生开学，我和你沟通时间。”
张明洋没接过烟，他把那只烟又按回烟盒里，开玩笑道：“我不抽，在教导主任面前抽烟我紧张，好像下一秒就要有人问我是哪个班的了。”
“以后都没机会抓你了，都是毕业的人了。”
钱鸿旭一阵唏嘘：“好好混着，等以后再见面，我们都得叫您一声张总。”
或许是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感慨，两人之间出现短暂的沉默。 就在张明洋打算起身告别的时候，身后又响起熟悉的声音。 “许段然，张明洋！真的是你们啊！”
转头看去，是他们高一高二时候的班主任，赵倩。 就是那位带他们在元旦晚会上跳探戈舞结果只得了个三等奖的老师。 因为太年轻，所以并没陪着他们一起去高三。 “赵老师！”
许段然也很惊讶，她从沙发上站起，主动打招呼：“你今年直接带高三了啊！”
曾经特立独行的小老师也开始能独当一面，承担起高三老师的责任。 “别提了，都快累死我了。”
赵倩走近，和钱主任，张明洋两人打过招呼后，马上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许林幽。 她看了看身穿校服的张明洋，又看了看同样穿着的许段然，心领神会。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肯定有奸情！孩子都这么大了。”
赵倩语出惊人，许段然连忙解释：“赵老师，这是我妹妹......” “知道，知道。”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钱鸿旭，故作严肃地说道：“钱主任，他们是怎么回事？也是因为早恋被抓，让我领回去吗？”
“这两位今天特地穿着高中校服回来回忆过去，还是我在楼下巡逻发现的他们。”
钱鸿旭解释完，又看向张明洋说道：“好小子，亏我刚才还在学弟学妹面前把你当榜样，没想到你也早恋，上高中那会儿怎么没被我抓到。”
张明洋表情无辜，他伸出三个手指头发誓：“你冤枉好人啊，我上高中绝对没谈过恋爱。”
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加上已经毕业，他也没必要说谎，赵倩听完后惊讶地问道：“原来你们上高中的时候不是一对吗？”
说完她又饶有兴致地看向许段然，调侃道：“原来是我们舞蹈女神是暗恋啊，我跟你们说......” 许段然突然意识到赵老师想说什么，但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高一寒假那会儿，我想弄一个学习小组，让大家主动报名，然后然然她非常积极，第一个支持我工作，她和我说，自己和张明洋是邻居，他们可以组成学习小组。”
赵倩说完，张明洋也想起这件事。 那年寒假，大小姐用老师当借口，把他拴在家里一个寒假都没出去玩，生活里只有学习。 “等再开学，我又想弄一个互助小组，一个尖子生带一个差生，然然又主动报名，说自己想帮助张明洋，就算是傻子，这时候也能看出问题了吧。”
从高一下半学期开始，许段然的座位就被调到张明洋正前面，他那时候还以为是老天的眷顾，没想到竟然是某人努力的结果。 “高二元旦晚会，我突发奇想弄了个探戈舞会作为晚会的表演节目，然然是领舞，她和我说，如果张明洋不是她的舞伴，她就罢工！”
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意思差不多。 例举出以上种种，赵倩惊讶中带着惋惜：“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一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