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五年夏,公元1936年。这个时代下的中国,战火频繁,民不聊生。在政治以战争作为主题的时候,各个城市的经济也是一片萧条,更遑论那些曾经记载着中国几千年来光辉灿烂的历史文明。这是一个惨遭蹂躏的世界。这一年的12月,震惊中外的双十二事变让中国历史走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很好的转折。然而,所有的这一切对于16岁的姚玉珠而言,仅仅是美好生活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遗憾,而她,正致力于为社会改变这一点点小小的不完美。姚玉珠穿着蓝布上衣和黑色的裙子,如同那个时代所有快乐的女学生一般,天真烂漫,明艳得如同阳光下散发迷人光芒的向日葵。她有着圆圆的粉嫩的脸庞,鼓鼓的如同鲜艳欲滴的大苹果,令人有想咬上一口的冲动。两根长长的麻花辫,一前一后地跳跃着。辫子上粉色的蝴蝶结极好地衬托出16岁少女的娇艳和甜美,更衬得她肤色红润水灵。她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布包,穿过人流不息的汉口大街,一溜烟跑进这条街上最大最出名的“姚记绸缎庄”。店里的伙计赶紧向她打招呼:“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姚玉珠一边向他们问好,一边依旧兴冲冲地穿过店面,向后院跑去,在里面的一间账房里找到了她的父亲——姚福。姚福正和二姨太罗氏在说着什么,见是姚玉珍,罗氏微微躬身,很客气地喊一声:“大小姐回来了。”
姚玉珠礼貌地跟她问好,跑到父亲身边开心道:“爹地,我们学校老师今天问我们读完这学期以后要填什么志愿,我想报考大学,为祖国献出自己的热血!”
姚福一听,皱了皱眉:“丫头,女孩子能读到你这么多书已经很不错了。你是爹地的掌上明珠,爹地可不希望你去献什么热血,姑娘家家的,要不早点嫁人,要不读个女子师范,回来再找个合适的公子嫁了。爹地就很高兴了。”
姚玉珠一听立即叫了起来:“爹地,你这就是封建思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作兴你们老一辈人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了。嫁人,嫁人,你每天除了说嫁人还是嫁人。爹地,我是新时代的女性了,我要活出女性的精彩。”
姚福无奈地拍拍女儿的肩膀,脸上却无半点怒意,仍旧有着宠溺的微笑:“那玉珠想要什么样的精彩呢?说来爹地听听,只要合理,爹地一定满足你。但是,先说好了,姑娘家,可不能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听到没有?”
姚玉珠顿时整个人都明亮起来:“爹地,我要报考燕京大学!我要去北平读书!”
姚福听罢激动地忽的站起来:“不行,你一个小姑娘,跑那么远去干什么?不行!湖北附近也有很好的女子学校,你想读书随便你选。但是跑那么远去和一大群男人坐在一起,绝对不行!”
姚玉珠又习惯性地想要撒娇,姚福却再一次阻断她的话:“就按爹地说的去做,别做那些伤风败俗的事情,回头学坏了。再说,北平现在乱成什么样了,你去太危险了。不许去!”
说完大声朝里头喊道:“明慧,快来把女儿带进她房间里去,我这里还有事,别教她瞎胡闹!”
姚玉珠见和父亲好好沟通的机会都没有,气得口不择言:“爹地,现在全中国都在讲民主,可你还是这样顽固不化,你这些封建旧思想就应该统统被消灭,才能使和你一样的人得到解放!”
姚福勃然大怒:“你每天在学校里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什么民主封建,我只知道你再念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你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去北平,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这边罗氏已经赶紧安慰姚福:“老爷莫生气,大小姐还小,不懂事。您以后再和她慢慢说。”
而姚玉珍的母亲明慧已经拉扯着姚玉珠向外走去。父女俩就这样不欢而散。姚玉珠落寞地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口,看着汉口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条街是汉口最繁华的商业街,店铺林立,人流如梭。而整条街上最豪华的洋房别墅就属姚府了。姚家的产业并不仅仅是一家绸缎庄,还包括了粮油、当铺和钱庄。玉珠小时候听父亲说过:玉珠太爷爷那一辈其实姚家并没有如今的显赫,那个时候太爷爷经常要起早摸黑地做生意。正是三代人的经营积累,姚家才有今日的富足。在姚记绸缎庄后面一大块空地,正是带花园和院子的富丽堂皇的姚家别墅。通过一段长长的回廊,阅尽满园春色,就到了一大家子人的住处。颇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妙境!风从窗外吹进,吹得靠窗的写字台上一张被砚台压着的纸张哗哗作响。姚玉珠的眼神从涣散无神地看景转回到这张决定她未来命运的薄薄纸张,稍作沉吟。她取过一旁的毛笔,蘸满墨汁,在纸上坚定地写下了“燕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