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劭是天下名士,在相师中,更是顶尖的存在。许劭看人相面,鞭辟入里,点评更是精准。崔惟只在青州这混乱之地扬名,而许劭早在洛阳扬名了。崔惟和许劭比起来,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有着云泥之别。刘枭心中感激。他邀请许劭来临淄,最初的打算,是让许劭给齐王相面,让许劭夸赞齐王一番。现在涉及到他的事情,许劭挺身相助,直接驳斥崔惟,便是仗义相助了。崔惟深吸口气,尽量稳定情绪,不让自己慌张,质问道:“许先生,在下为刘枭判定的早夭之相,莫非有误?”
此刻,崔惟内心生出不妙的预感。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许劭会横插一脚。而且事先他到王府中,也不知道有许劭在。如果知道许劭在,他肯定会事先和许劭交谈一番,避免许劭站出来打他的脸。可惜,一切晚了。双方已经针对上。许劭看向刘枭,缓缓说道:“刘枭的面相中,确实是有早夭之相。但你所谓的克人克己,真是无稽之谈,更是陷害刘枭。”
“我仔细的观察刘枭面相,发现他早夭之相逐渐淡去,现在呈现出来的,是否极泰来之相。不仅如此,他的面相还在改变,有一丝国之干臣的面相。”
“《周易·否》记载: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象曰:天地不交,否。”
“《周易·泰》记载:泰,小往大来,吉亨。象曰:天地交,泰。”
“刘枭的面相,便是否极泰来。”
“我曾听人说起刘枭在广县的所作所为,很是惊讶。因为在临淄县时的刘枭,庸庸碌碌,无人所知。但到广县后,诛杀黄巾贼,扫荡奸佞,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一件件事情,都彰显刘枭是能做事,能为民造福的人。他危难尽去,如今便是天地交泰之相,具备了位极人臣之相。”
“崔惟啊,学艺不精,就老老实实的回去读书,仔细研读老祖宗留下的典籍,不要出来害人。你如果害了一个祸害,倒也算立下功德,算是为民除害。如果害了一个好人,罪孽就深重了。”
许劭侃侃而谈,言辞犀利,说道:“刘枭的面相,有半点克人克己吗?没有!随便找一个相师来,都看不到克人克己之相。”
咕咚!崔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许劭太犀利了。言辞之间,丝毫不给他留任何脸面,简直是粗暴直接的抡起手掌,噼噼啪啪就是一通乱抽,令他无言以对。许劭目光一转,又落在刘阳的身上,叹息道:“这位阳公子的面相,真是……刚才崔惟说刘阳是国之栋梁,能成为朝廷的国之干臣。依我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嘴尖皮厚腹中空之相。”
刘阳怒了。他站起身,冷冷说道:“许劭,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许劭丝毫不惧,他看向齐王,淡淡道:“齐王,莫非偌大的齐王府,在下不能说话了吗?罢了,罢了,既然不能说,在下就不说了。齐王府不过如此,告辞。”
一抖袖袍,许劭转身就往外走,丝毫不顾及齐王的脸面。齐王面色大变,连忙起身道:“许先生且慢。”
许劭是天下名士,而在座的宾客中,不仅有郑玄这等执牛耳的大儒,还有赵商、孔融、袁枚等一众人,一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一旦许劭半路离席,齐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搁置?天下人要怎么议论齐王府。齐王最好脸面,他不愿意名声受损,所以只能开口挽留。许劭停下,面无表情的说道:“齐王,还有什么事情吗?”
齐王压下心中不愉快,脸上堆满笑容,说道:“许先生息怒,小儿莽撞冲动,冒犯了许先生,请许先生见谅。”
许劭目光扫过刘阳,问道:“既如此,我可以继续点评刘阳的面相了吗?”
“可以,可以!”
齐王瞪了刘阳一眼。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许劭中途离开。而且在齐王看来,这些事儿是刘阳惹出来的。如果刘阳不请崔惟点评刘枭,就会惹怒许劭,都是刘阳惹的祸。就算齐王再怎么偏袒刘阳,但此刻的齐王,心中还是有些气恼了。许劭打量着刘阳,说道:“在下之所以说刘阳嘴尖,是因为刘阳口不对心。他双眼狭长,嘴唇细薄,对人对事极为苛刻,行事不留余地。”
“至于皮厚,是刘阳为人虚伪,毫无羞耻之心。”
“所谓的腹中空,是他表面上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可是,却只具有齐王的相貌,却没有齐王的胸怀和才略,胸中没有半点学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许劭的话很重。以许劭的身份说出这番话,等于是一锤定音,直接给刘阳判刑一般。刘阳怒目而视,大怒道:“许劭匹夫,你欺我太甚!”
他胸膛起伏不定。今天齐王的寿宴上,在门口迎接袁枚的时候,他谎称袁枚是他请来的,却被袁枚打脸羞辱。而后郑玄来了,还公然宣布是刘枭的老师,又令刘阳饱受打击。此前在王府中,赵商为刘枭撑腰。现在又冒出一个许劭,要为刘枭撑腰。一个个人都站在刘枭的身边,他孤立无援,一时间气得难以自制。“啊!”
刘阳大吼一声。他受不许劭的判定,手摁在腰间的剑上,铿锵一声拔剑出鞘,持剑就往许劭刺了过去。“住手!”
齐王顿时大喝。如果在齐王府刺伤了许劭,消息传出去,恐怕天下间士子的唾沫,都得淹死齐王府。甚至这事儿传到朝廷中,齐王府可能会遭到朝廷申斥。刘枭眼疾手快,他蹭的站起身,一个箭步就冲到许劭的面前,以身体挡在许劭的面前。“扑哧!”
锋锐的剑尖,刺破衣衫,刺入刘枭左侧的肩膀。刘枭眼神狠厉,咬牙忍着痛。他看到剑来的瞬间,没有拔剑抵挡,只是挪动身体位置,用肩膀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剑。“噗!”
殷红的鲜血,喷溅出来。刘枭闷哼了声,忍着痛,一脚就抬起踹了出去、“砰!”
脚踹在刘阳的小腹上,登时,刘阳的身体往后跌倒,一屁股就摔倒在地上。刘枭面色不变,冷静的取下插在肩膀上的剑,忍着肩膀上的痛楚。“唉,兄弟阋于墙啊!”
沙哑的声音,自郑玄的口中传出,却是他站了起来。郑玄走到刘枭的面前,嘱咐刘枭包扎伤口,然后才看向齐王。齐王被郑玄看着,心头咯噔一下。眼前老人,给他极大的压力。郑玄绷着脸,郑重道:“齐王,老朽是子玉的老师,也算半个父亲。纵观刘阳针对子玉,归根结底,是他为了王府的世子之位。如果没有世子之位的争夺,就没有了争执。老夫替子玉做主,放弃世子之位。正如王府官员的建议,册立刘阳为世子吧。”
这话在大厅中传出,顿时掀起波澜,一个个议论着,都很是惊讶。赵商听到后,略作思考便明白了过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暗道姜还是老的辣。郑玄不争,实则以退为进。众目睽睽下,刘阳提剑刺向许劭,可见刘阳的恶劣行径。刘枭以身挡剑,不惧生死,可见刘枭的风骨。刘枭和刘阳之间有如此大的差距,齐王还执意立刘阳为世子,可就真的丢尽颜面。这是无形的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