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强。他悲哀哭丧着脸,早已不是原来那个骄横霸道的样子。他的父亲郝剑馆长死去之后,他家的拳馆就经营不下去,学员纷纷闹着退学赔款,看着空荡荡的场地,不但要付房租还有水电等大笔开支,母亲选择了扔下他携款改嫁跑了。他一下从小富二代转成了穷光蛋,还背负着欠债。在他身边,还有一人,叫余苗,是余笑西的儿子。他的状况跟郝强差不多,也算是同病相怜。其他的乘客,也是如此,个个都一副悲伤痛苦,无以自拨的样子。伴随着车子离宁东市越近,这老者佗陀吹起那黑漆号角的次数便多了,甚至开始一直不停止。这声音从车内向外传出,呜呜而鸣,声音低沉刺耳,似怨似诉,似泣似喝,异常怪异诡魅,发出者纵然无心,听者也难免无意,特殊是对于某些特殊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引诱。随着这辆车向前行驶,沿着宁东市的城郊边缘似是漫无边际的走着。然而在这走着的过程中,那呜呜的诡异声音,勾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先是一个到处搜垃圾桶找废品的蓬着乱发肮脏的少年突然停止了动作,怔在垃圾桶旁边。这声音似乎在叫着他停止停止,为何要如此堕落不堪?少年干涸的嘴唇已然动不了,他想说,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被抛弃了!曾经的他也是有着大好前途,他就是林昭然。自从林养浩死后,他和母亲去林家大闹,企图验血证明是林家的,结果失败了,他根本就不是林养浩的种。被林家狠狠赶出,一分钱也没给他们母子之后,他母亲跑了,倒是去找到了他生父。可是他生父只接受他母亲,让其继续做地下情人,至于林昭然嘛,视为累赘负担。他父亲汹酒成性,心情不好时,便对其百般殴打,用烟烫,用木棍抽。他母亲自身难保,自然保不住林昭然,她只求林昭然离开,离开的远远的,省的那男人看到他,又会怎么折磨。至于林昭然还想依靠的另一人,冯天爱,早见不着人影。所以林昭然就这样被遗弃,他只有晚上睡桥洞,白天翻垃圾桶,能苟活一天算一天。林昭然昂头望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耳中听得那呜呜之声,似是明白他意思,却是再次传声,问道,“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吗?是谁让你如此?你恨不恨他?有多恨?”
“是凌宵!”
这一次林昭然不顾干裂痛不堪言的嘴唇,也要说出来道。至于有多恨,一提起这个名字,他便恨意满满,仿若这两字就是他一生的全部。其实坑害他的人不少,包括林养浩,他的亲生父母以及冯天爱,还有太多的人,可是他却将这一切的所有愤慨全算到了凌宵的头上。“如果没有凌宵,也许我还是豪家大少,如果没有凌宵,我的日子过得风采而舒爽,如果没有凌宵,我的人生将大不相同……”他在心中默默的念叨道,眼中仇恨如血。他这种在心中说的话,那声音似乎都听取到了,立马回传出一道极具引诱的声音,招手大叫,“来吧,来吧,快来上车!”
“让我带你走,我会带你改变一生命运!”
听到这几乎像是传销的声音,林昭然真的信了,他扔下垃圾桶里翻到的发馊的残食,抹了抹嘴巴,迈开步,循着这声音的指引,意志坚定的向这卡黄色大巴车过来了。终于他等到了恰当的位置,而这卡黄色大巴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随着车门打开,一道声音问道,“你心中有怨,有恨吗,如果有,就上车!”
是那幼者佗陀又问了一遍道。“有!”
林昭然心中当然有怨有恨,而且相当强烈,恨深似海,所以一点头,便毫不犹豫的上车了。林昭然上车之后,车门关上,这车又继续开动,绕着环城公路从省城到宁东市开着。两个藏域佗陀,一个幼者开车并且说着话,一个老者鼓着腮帮瞪着大眼珠只顾着吹着那牛角一般的黑漆号角,呜呜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找空位坐吧。”
开车的幼者佗陀继续说道。林昭然便向着车子找起位置来,里面已经坐着不少的人,都是同他一样面色悲苦,但是同他一样破破烂烂的却不多,所以一见到他有人便皱起了鼻子,显出了厌恶之色。在一个很不错的位置上,只有一个人坐着,还有一个空位。林昭然想去那个地方,可是当他靠近时,这人转身凶狠的盯着他。这人狭长着脸,似是被门板夹过一般,比起其他人,他穿着可是相当的好,手上还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菲丽达腕表。被他这么一瞪,林昭然立马退缩,改去了车身最后面的位置。这人吓走了林昭然,又转身望向了窗外。他叫隋亮,如果是林昭然勇敢一点的话,隋亮不敢把他怎么样,因为隋亮的下半截是瘫的。要打架,怎么可能是林昭然的对手。车子继续这样向前走着,突然到了一处,又停了下来。依旧开门,那开车的佗陀问询道,“你心中有怨,有恨吗,如果有,就上车!”
“有!”
这一次,是爬上来一个眼中无神白痴一般的人,而且这人,林昭然认识!“天赐公子,怎么是你?”
他远远的叫喊道。肖天照艰难的昂起头,看着对方似是认识自己,但他已失了神识,傻傻乎乎的盯着林昭然,眼中警惕恐惧。他比林昭然更惨,被打残废了,成为公认的植物人,后面又被冯天爱弄出医院想利用,结果没利用上,所以又被遗弃了,如今的他就一直傻傻乎乎,痴痴呆呆的蜷曲爬着,在村郊巷道里乞讨要饭,居然让他坚持活到了现在,也算是一个小小奇迹。而今天,当那号角声响起,他已麻木毫无反应的脑壳里居然起了反应。当那声音问道,“恨吗?”
“恨,恨,恨!”
无比的仇恨布满了他整个脑壳。然后,他与林昭然是同样的状况,上了这辆面包车。还有,他也想在郝强的身边位置坐下,可是郝强恶眼一瞪,他立马退缩,只得往后,最终坐在了林昭然旁边。车子依旧咣当咣当的开着,沿途碰到人,便会问那句,“你心中有怨,有恨吗,如果有,上车!”
就这样继续转了大半个时辰,在这个过程中,竟出现了几个女人,都断着腿坐着轮椅,一个是罗莉莉,一个是杨菲菲。可是面包车没有停下,没有接受她们上车。这车似乎只接受男的,对女的一概不要。最后又上来了一人,这人终于填补了郝强身边的位置,于是这车便坐满了。随着车满员,那老者不再吹牛漆号角,停下闭目凝神,额上汗珠直冒,似乎消耗了很大的力气,全身虚脱的模样。而幼者佗陀则是一踩油门,这辆卡黄破旧的大巴车顿即飞快的奔驰了起来,其方向是往蛮北外域的地方。几天后,他们到达了一处荒野之中的寺院,在那里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