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春雨哗啦啦地打在窗棂上。楚江睡得很轻,听见公冶玉轻声的啜泣,便也醒了。他看着少女湿透了的眼眶,便赶忙用手替少女拭掉泪水。“怎么了?”
公冶玉说出了自己方才做的梦。而后问楚江:“我和父亲从此划清界线……我是不是做错了?”
楚江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公冶玉。虽然知道她性格坚强,可坚强不代表没有柔弱。这个十六岁的女孩背负的压力太多了。庶出的女儿身,让她本就不受自己父亲的待见。从小缺失父爱。冰冷的屋内,少女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点晶莹的泪花。楚晨紧紧握着少女的手。“你没错!”
“你对你父亲,谨小慎微,懂事乖巧,你做到了一个好女儿该做的一切。”
“可你爹却因为你是庶出,便从未考虑过你的感受和想法。”
“今后你跟着我,我发誓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委屈。”
“而你在公冶家受到的不公。”
说着,楚江双眼如炬。“日后,我都要替你讨回来。”
公冶玉突然笑了,她觉得自己跟着楚江来到凉州,就是这一生做得最对的选择。“接下来的日子,你这个北凉王想要做些什么?”
公冶玉扑闪着长长的睫毛,问楚江。楚江心中,早已有谋划。“今日,我向凉州众官员立威,今后我的王令,他们不敢不听。”
“但光这些官将首脑听令于我,是没用的。”
“关键需在民众之间树起威信。”
“只有让百姓信服了,那政令才能推行得开。”
可等公冶玉问楚江,他具体要怎么做。楚江却狡猾一笑,不再往下去说,就说让公冶玉拭目以待。随后二人听着绵绵雨声,又沉沉睡去。第二日天微亮,院外的公鸡一打鸣,二人便醒了过来。烧起泥炉烧了一壶热水,简单吃了些刺史府送来的麦面馍。便急急忙忙出了刺史府。赵炎则是带着十几个青云卒随行,保障楚江的安全。毕竟太子和楚皇还惦记着楚江这颗人头呢。簌簌小雨才停,街道如洗。干燥的凉州城空气变得十分清新。在街上逛了好大一圈。楚江最终驻足在一个石匠铺前。命人用车拉了一块重逾八百斤的石料。运到了放在刺史府门前。随后又请来三个石匠,将这石料凿成了一个简易的石磨。巨大的石磨看上去,就算是架上两个牲口,未必能拉动。随即,一个轰动全城的消息传开了。新来的北凉王八皇子张榜文了。北凉王王令:本王于刺史府门前,设下石磨一方,重达八百斤。非寻常之力能够撼动。若有百姓能推动此磨者,当场赏赐银两五十!一时间,整个凉州城内的百姓议论纷纷。茶馆之中,一群人喝早茶的人。正讨论着这进来就藩凉州的八皇子。一个皮包骨的老头在人群中捧着一个小茶壶故意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这新来的王爷,似乎是和太子不对付,才被贬到我们凉州的。”
一个店小二掺和进人群:“这消息准没错,咱们凉州如此苦寒,从前可从未有王爷来就藩,若不是得罪了太子,谁会来我们这穷苦之地。”
坐在一旁的一个商人冷笑几声:“你们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是因为咱们这新来的北凉王当朝顶撞了当今皇上,才被贬的。”
听闻此言,整个茶馆里顿时陷入了寂静。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那小二反应迅速,直接走过来,将那商贾打扮的人拉到一旁。“客官,你这话可不能在这说!”
于是,众人又从楚江为何来北凉就藩的话题。换到了楚江今日贴出的告示。“搬动石磨就给钱?”
“不信你去看!告示就在街头贴着呢。”
那人眉头紧紧皱起,有些不相信。“搬个石磨就赏银子五十两?”
另一人点点头。那人闻言就要前往刺史府门前瞧个究竟。谁料其他一群人讥笑道:“那八百斤的石磨,你这细胳膊细腿能推得动?”
“再说了,就算有大力士推动了那石磨。”
“那王爷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给人五十两银子。”
那人一想也是,且不论自己推不推得动那八百斤重的石磨。就光是五十两银子,都够买上百担白米了。而今整个凉州还欠着其他州府上万两的银子。这恐怕不过是那还未及冠的王爷说出的一句戏言罢了。但最终,他还是跟着众人往刺史府门前走去,想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