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楚江所料。这书生竟然当场制作起了——拉帮套。所谓拉帮套,就是指一匹牲口拉不动负重的情况下,用拉帮套将两只以上的牲畜套在一起。一起发力。那书生找来几根木头和几根绳子,然后做了一副能够同时套上三只驴的拉帮套。这和楚江前世记忆中的拉帮套有些区别,但总归都是一个道理。套好三头驴子。书生面无表情地用鞭子赶了赶三匹套在磨盘上的驴子。果然,沉重的磨盘应声而动。“动了动了!”
“真的拉动了!”
一些离去的人又去而复返。这简易的拉帮套看上去虽然简陋,并且在驴子拉磨时,还差点散架。但是这丝毫不影响磨盘的转动。磨盘只转了一扎长,那三匹驴子便没了气力。嗷呜嗷呜地嘶鸣起来。人群中的惊呼声一浪盖过一浪。那书生彬彬有礼地走到了楚江面前,行了一个躬身礼。便道:“王爷!磨盘已动。”
楚江点了点头。“赵炎,拿银子给他。”
一个木制托盘里,如数盛放着五十两成色十足的银子。那书生接过银子,又朝着楚江一拜。“王爷言必行,行必果。”
“有王爷就藩我凉州,凉州当兴!”
书生哪里看不出楚江这设下磨盘的用意。在百姓间立下威信,区区五十两银子。又算什么……楚江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个极为懂得变通的书生。随后饶有兴趣地问:“读书人?”
书生点点头。“学生不才,凉州书院乙等科生,贾鹏举。”
“厚颜无耻来此拿银,实属无奈。”
楚江觉得其中也有隐情,不然这样一个聪明人。怎会贸然跑到这里来。“你家中有困难?”
闻言,贾鹏举便将自己来赚赏银的缘由娓娓道来:“学生家中老母日薄西山,已然时日不多。”
“学生与母亲相依为命,也是母亲供我进了书院。”
“某虽才疏学浅,两番科举不中。”
“却也知母恩,念母情,想要为母亲请来良医医治。”
“母亲病危,学生无钱医治,只能出此下策。”
楚江闻言,觉得这样一个人两考不中。并非才学不足,或许只是因为他出身寒门,无人举荐。虽然清贫过活,却能感念母恩,不忘孝道。这种人,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才。楚江看向一旁的赵炎:“赵将军,命人找来城内最好的郎中,为贾生老母瞧病。”
说罢,楚江看向贾鹏举:“你智谋过人,有情有义,这盘中五十两,是你该得的。”
“你现在就回到家中去,照顾好老母亲。”
“另外,本王打算招收一批门客,你若有意,思虑好后,来刺史府找我。”
闻言,贾鹏举突然跪在地上,磕起头来。“王爷仁义,学生感激涕零。”
“只是学生实在学识捉襟见肘,区区书院一名落榜乙等生,只怕难堪大任。”
楚江将贾鹏举扶了起来。“甲乙丙级排序也罢,科考不中也好,这都证明不了什么。”
“你方才推磨之举,已经证明了你就是本王要用的人。”
楚江语气坚定,目光有神。贾鹏举还是有些犹豫。“还望王爷容学生再思虑些时日。”
楚江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想好,就什么时候来。”
贾鹏举辞退了楚江,随后便紧紧攥着怀中的银子。眼睛微红,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而在场的众人瞬间群情激动,他们没想到楚江真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并且在听说这个书生是为母求银之后,更是命人替书生找来最好的郎中。人们对于楚江的看法瞬间提升了不少。这时候,有些人见贾鹏举得了银子。便想效仿贾鹏举的方法。却被楚江的青云卫架了出去。楚江随后对众人道:“三驴同套的方法,属于贾鹏生独创。”
“其他人想推动磨盘,要么靠力气,要么就凭自己的智谋。”
“只要磨盘动了,就一定会赏银子。”
人们哪里还能想出什么办法。那八百斤的石磨,决计不能用蛮力推动。那岂不是说,这银子今日只能是那名叫贾鹏举的书生得了?就在众人以为这推动磨盘赏银子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时。又一人站了出来。此人身长八尺,体形魁梧,虎背熊腰,站出来好似一座小山。身上就披着一件敞着肚皮的羊皮马甲。露出一双粗壮的臂膀。“王爷,我也要试一试?”
楚江点头应了一声:“壮士自便。”
那人走到石磨旁,搓了搓手掌。而后勒紧自己的裤腰带。再就没什么花架子,直接上手去推。“呀!”
随着大喊爆喝一声,那磨盘也就应声而动。吱……吱……这人足足推着磨盘转了一圈,这才罢手。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如雷般的叫好声。“彩!彩!”
“呦!动了,动了!”
“世上竟真有如此力大无穷之人,这磨盘可是得有几百斤之重!”
“神人呐,推着磨盘足足转了一圈……”远处,一直在观望的刺史邓宪和左御将军直接惊得目瞪口呆。“我凉州竟还有如此巨力之人……”左御当即就想要走上前将这人拉入北凉军中。为自己所用。但等他想要行动时,楚江已经走了上去。没有废话,楚江上来就将银子给了这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大汉。这人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嘿嘿地笑着接过了银子。看着自己怀里白花花的银子,大汉笑得脸上横肉堆成了一块。“王爷果然不骗人。”
“他们都说王爷不会给银子,可王爷这么爽快就把银子给我了。”
“王爷!说话算数。”
说着,大汉朝着楚江竖起了大拇指。“你叫什么名字?”
楚江询问这大汉。“回王爷的话,我叫木塔。”
楚江让人送来一杯清水,递给已然大汗淋漓的木塔。木塔捧起水杯,就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王爷,好!”
木塔用简单的语言表达着自己对楚江的喜爱和感谢。楚江又问木塔:“你做什么生计?”
木塔擦了擦嘴,将杯子还给楚江。“我在城南干杂活,谁家搬东西都叫我,我靠力气吃饭。”
“你家中还有谁?”
楚江又问。木塔愣了愣,随后又乐呵呵地笑道:“我没有家,我就一个人,我住在城南城墙下的一个草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