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尧臣傲然道：“齐大学士，如今那辽天祚帝耶律延禧荒淫无道，耽于享乐，以至于百姓这生活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此时正是我大宋荡平辽国，一举雪百年之耻的大好时机。可是齐大学士却要横加阻拦，这究竟是何意？”
齐慕羽连忙按下耐心解释：“陈大人，从表面看，如今的确是我大宋灭辽的天赐良机。只是如今我大宋所处的形势却同样不容乐观。”
“陈大人，那新近崛起的女真之强悍，恐怕眼下这天下人还无人敢撄其锋，而且，这女真的凶悍与残忍甚至还要远胜辽国几分。”
“这辽国，女真还得分几分精力去对付，这倘若辽国一旦没了，我大宋可要独自去面对女真了。”
陈尧臣冷笑不已：“齐大学士，这说来道去，你不就是将女真视作我大宋的大敌？而且，在齐大学士的心目之中，这女真的威胁可比辽国还要大得多？”
齐慕羽终于松了一口气：“陈大人知道就好。”
“齐大学士，陈某不但知道这，更因为这而为齐大学士感到不齿。想那女真虽雄壮，但却对我大宋恭敬有加，仰慕有加，实乃我大宋难得的盟友。”
“如今这女真甘愿助我大宋灭辽，乃是上苍垂青。可是齐大学士不但不知感激，反而怀疑这女真的诚意，并将之视作我大宋的生死大敌。”
“齐大学士，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径，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陈大人，那秦桧和宇文虚中出使金国所带回来的消息还不能让陈大人知道这女真的可怕？陈大人，本大学士知道，我大宋之人皆是诚然君子，只是那女真粗鲁蛮横，又岂能以君子视之？”
“陈大人，倘若这日后真的证明我齐慕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充其量也仅仅只是被人嘲笑而已。”
“倘若他日之事证明慕羽今日的担忧是一语中畿，那时，悔之晚矣。”
“所以，还请……”齐慕羽这话还没说完，那陈尧臣已经是怒不可遏：“齐慕羽，休说你今日所做之事实在太过卑劣无耻。这退一步说，这辽亡之后，那女真真的对我大宋有不轨之心的话。以我大宋浩浩之威，莫不成还会怕他们？”
“灭辽国，夺回燕云十六州，一雪百年之耻，不但是太祖，太宗皇帝的夙愿，更是我大宋子民的素志。如今，这天赐良机就在眼前。大凡我大宋子民，无不慷慨激昂，为完成我大宋百年宏愿，殚精竭虑，纵死不悔。”
“而你齐慕羽拥有绝世之才，本可为此立下赫赫功绩，为万世景仰。可是你今日居然如此这般，岂不让天下人寒心？”
“齐慕羽，似汝等之人，吾不屑与你为伍。”
陈尧臣怒气冲冲，抚袖而去。看着这远去的陈尧臣，齐慕羽唯有无奈地叹息一声。观我大宋，这忠奸有，这贤愚也有。可是我大宋子民绝大多数都有着一颗忠君爱国之心，而为了这大宋，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可是在这种忠贞，在这种豪迈的背后，却没有几个人肯真正让自己的热血稍稍冷静慢一些，来理智地分析，看待问题。这燕云十六州自从后晋的石敬瑭割让给契丹，时到今日，已经将近一百八十年。后周，雄才伟略，英明神武的周世宗柴荣率军攻辽，水陆并进，这一个多月内收复瀛、莫、宁三州，以及益津关、瓦桥关、淤口关三关。可惜在五月，欲攻取幽州时，因病重班师，六月十九日，卒于东京。而后，宋太祖赵匡胤亦不忘收复燕云，曾在内府库专置‘封桩库’，打算用金钱赎回失地。再后来，宋太宗为了收复失地，更是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北伐，也就是史上大名鼎鼎的雍熙北伐。可是遗憾的是，这天不佑大宋，最终以惨败而返。而至此之后，大宋再也没有了靠武力夺取燕云十六州的力量。而这燕云十六州的失去，更是成为了大宋每一个忠义之士心头的巨大耻辱。而如今，这突然天赐灭辽良机。眼看着这百年之耻辱即将被洗刷，大宋的忠义之士又有哪一个不是狂喜不已？而在这狂喜之下，是很难有人真正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大宋所面临的形势。当然了，就算真的有聪慧之士想到，也会在这洗刷百年之耻的巨大诱惑面前，无意地忽视或者是轻视大宋所面临的潜在的危险。……可就在齐慕羽为无法劝动陈尧臣，几乎有些绝望的时候，却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那就是这陈尧臣居然和号称‘大宋画圣’的张择端是莫逆之交。虽然这个消息乍听起来，有些出人意料，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二人一个是大宋画学正，一个是翰林待诏，大宋宫廷画师。这相遇时间的多，这彼此专业的相同，使得这二人成为至交好友，也变得理所应当。这倘若让这个张择端去劝，是不是能让陈尧臣稍稍改变一下主意？可是问题是，这张择端是不是在这灭辽之事上，也和陈尧臣一样的看法呢？不过，不管这张择端能不能帮自己劝，甚至愿不愿意帮助自己劝这陈尧臣，但是对于他齐慕羽来说，至少代表了一丝可能。而为了大宋，哪怕这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他齐慕羽都不会放弃。大宋翰林院。看到齐慕羽的到来，张择端明显有惊讶。虽然对于齐慕羽的到来，张择端极力想表现的出热情些，但由于这表情太不自然，反而让齐慕羽有些哭笑不得。齐慕羽摇头：“张兄，你是我大宋的画圣，这平时多的时间都拿来研究这画术，故而对这人情世故的处理，稍显欠缺了。可是本大学士，也对那些世俗之礼不是太过计较。”
“故而，张兄，本大学士还是希望你自然些，总比那太过矫揉造作，让人觉得舒服多了。”
看着齐慕羽这和颜悦色的模样，张择端的心也稍稍定了些。在让人给齐慕羽看茶之后，张择端便与齐慕羽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