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没有想过陆舒以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愣住。陆舒以见李太后没有接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武阳侯的别苑在城北,外面瞧着与寻常的宅子无异。祈和打开后门,李太后和陆舒以进去才发现这宅子的奢华程度与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年,武阳侯明里暗里从朝廷得了许多钱财,大多都用在这上面了。上次本就来过,这次再来,陆舒以依旧叫人惊着。她命祈和先将守着李蓁蓁的人引开,才带着李太后进去。屋子里陈设简陋,与外面的装潢大相径庭。大约是许久没有打扫,步子走的快些,还能带起些许灰尘。陆舒以唯恐这房间里有异样,用帕子捂着口鼻。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收起了帕子。李蓁蓁穿着麻布衣裳躺在床上,双眸无神,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恢复平坦,她一只手抚着小腹,口中时不时呢喃着一个名字,兴许是她为那未出世的孩子取得姓名。这屋子不算温暖,李蓁蓁身上连被子都没盖。亲生女儿都能虐待至此,这武阳侯,着实是心狠。李太后坐在李蓁蓁的床边,泣不成声。许是听见了动静,李蓁蓁才有了反应。她看见坐在床边的李太后,失声痛哭。哭够了,瞧见陆舒以,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跪着,道:“求求你,替我的孩子报仇。”
陆舒以没有接话,只是吩咐祈和出去买些东西来。李蓁蓁以为那些日子,她待她太过刻薄才会如此。她声泪俱下,道:“只要你能帮我帮孩子报仇,要杀要剐,随你,随你。”
“可这是你的父亲,你当真能狠得下心?”
李蓁蓁攥着床单,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武阳侯碎尸万段。她道:“我当他是父亲,可他却当我是棋子。只要能为我孩子报仇,我怎样做都可以。”
祈和买完东西送回来,便又退出去守在门口。“你的孩子,为什么会没了?”
痛苦过往,不堪回首。李蓁蓁泪流满面,断断续续,许久才将整件事情讲完整。大约就是武阳侯听信了谣言,这李蓁蓁回府探亲便被扣下了。前些日子,她将陆舒以放走,武阳侯就将盛烨承和她分开关押。武阳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陆舒以,昨个儿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侯府,冲进房间就扇了她一巴掌,她跌在地上,这孩子就没了。那些所谓郎中,不过是为了给旁人做戏看罢了。李蓁蓁流产后,武阳侯便将她安置在这里,不闻不问。李蓁蓁哭得嗓子都哑了,道:“他的眼里只有皇权,财富。哪里有过我和我娘。”
陆舒以还祈和进来为李蓁蓁整理好身上衣衫,她去探了探府中地形。寻了条出路,等李蓁蓁的情绪都稳住了,带着她一同出了别苑。这一切却是太过顺利。别苑里的人不多,武阳侯大约也没有想过,她们会找到这里来。一行人出了别苑,兵分两路。陆舒以策马往通州的方向去,走出大约百里地才又折回来。回到茶楼会和,她却是看见武阳侯面色凝重,带着许多人往凤撵的方向去了。人单力薄,陆舒以不敢惊动武阳侯。她翻身下马,悄悄靠近。凤撵停在整条街上最显眼的地方,武阳侯命人守着凤撵,又派人挨家挨户搜寻。陆舒以翻墙,进了一家铺子的后院,吓着掌柜。她给了银子,又再三解释才,掌柜夫妻才没去找官兵。这铺子方才武阳侯的人已经搜过这家铺子,陆舒以暂时还算是安全。陆舒以道:“方才那些人进铺子,可是说了什么?”
“是在找武阳侯府逃出来的大小姐。”
那掌柜摇头叹息,“这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有了孩子还要去找心上人,这可好,急坏了自己的父亲。不孝啊,不孝。”
陆舒以道:“还有说些什么?”
掌柜摇了摇头,道:“如果看见李大小姐,告诉武阳侯府的人,还能得白两赏金。”
说罢,掌柜还将李蓁蓁的画像拿出来给陆舒以瞧,问她方才可是见过。着实是见过的,还是她命人带着她逃出别苑。陆舒以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没见过李小姐,却是见了她模样相似的女子。往通州的方向去了。掌柜,方才惊着你,便是这赏金还是你去领罢。但是能不能不要出卖我?我与侯府的管家有些过节。”
掌柜一听有银子拿,便将方才的事情一笔勾销,并再三承诺,绝对不会出卖陆舒以。掌柜拿着画像,欢天喜地地出门去寻那些人。片刻后,竟是真拿了百两银子回来。陆舒以从袖袋里取出几两黄金,道:“掌柜,你若是告诉我那些官兵的去向,我便将这金子都付给你。”
“往通州的方向去了。我与许多店铺的掌柜一同去说,自然是不会有人怀疑。”
这外面大约是没了武阳侯府的人,陆舒以却还是要谨慎些,那银子买了一身掌柜夫人的旧衣裳。他换上后,才从铺子后门出去。大约是人多了,这话的可信度便增加了几分。街上还是有些零零散散的人,拿着画像在街上盘问行人。陆舒以避开这些人,在街角瞧见祈和留下的标记。沿途找过去,竟是在陆府。陆府的小厮见是陆舒以,便开了门迎她进来,又将大门紧闭。陆瑶和紫蓝都在府中,皆可照应着。兴许是往日在宫里的事情叫陆瑶知晓,她故意将李蓁蓁和李太后带去最破的院子,吩咐两个婢女伺候着。这些个婢女还是刚进府没多久,活都做不利索。这两人以后却还是有大用处,陆舒以即可叫紫蓝换了这院子里的人手,却没叫他们二人换了院子。回到书房,陆舒以看见陆瑶。她笑道:“以后得罪谁,都莫要得罪了陆瑶姑娘。”
陆瑶道:“谁叫那个李什么要欺负你,今日要不帮你欺负回来,我陆瑶的名字倒着写。”
“你若是将这些心思放在书本上,我这许多事情就好交于你去做,我也好休息休息。”
陆瑶一幅惊恐模样,连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你那些日子在宫里,如果,我大概现在已经疯了。”
每每说道读书,陆舒以总有千百个理由教育陆瑶。陆瑶着实是又怕她长篇大论地说教,道:“如今人都已经在府上,也瞒不久。阿舒,你可有什么打算?”
陆舒以笑道:“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