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觉没有地方发泄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可话说回来，这事儿都可以与天上有神仙，人间有鬼魂的说法并肩，陆舒以还是很难相信。她道：“你是从哪里拓印出这么一个话本子？今日拿来与我讲故事。”
陆算让陆舒以气得跳脚。他道：“老子干嘛骗你？有什么好处吗？陆舒以，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子不跟你说其他的，就问你，你今天起来是不是感觉突然全身无力？”
一字一句，皆是全中。陆舒以的表情才有一点严肃。陆算又丢给陆舒以一面镜子，道：“你看看你这张死人脸。这就是证据。你自小身体素质就是不差的，不可能和人打了一架就变成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
陆舒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与陆算说的分毫不差。她丢开镜子，却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一块儿铁在自己的身体里。陆算掰过陆舒以的身子，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他道：“陆舒以，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的功夫都不可以再用。你不能沾染一点血腥。你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你也不能让知道这件事的人有机可趁。你现在手上已经染了不少人的性命。这些本就并非你所愿。若是再这样下去，小舒，我怕你坠入魔道。”
陆舒以觉得陆算担心过头了，赏了他一个白眼。她道：“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仙人与妖人，又怎来坠入魔道之说。”
陆算一时语塞，这比喻的确不是很恰当。他又找不到更合适的比喻，道：“不管怎么样，你记住不能再沾染血腥，不然你会被虎符控制。”
陆舒以拂开肩膀上的那双手，道：“就算你今天说的，我都信了。可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从小到大，陆算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陆家的小少爷，天算阁的继承人。身后有陆家支撑着，他也从来没有为银钱发愁过。他与陆成以的年纪相差有点大，总是说不到一处去。与陆舒以年纪相仿，他本是瞧不起她是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处处还比他强许多。直到陆舒以接手陆家，陆算继承天算阁。他本是以为日子往后也就这样过了。偏偏读了这卷宗，本以为这上面都是胡扯，偏偏上面的话都应了。陆算突然惶恐。他不知道，若是陆舒以没了，往后他又该去找谁来调侃。陆舒以也是第一次见到陆算这般惶恐的模样。她笑道：“莫不是因为我没有叫你伯伯，你就成这样？陆算，你什么时候跟姑娘一样了？”
陆算又从袖袋里取出一堆药丸，塞给陆舒以，道：“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以后一天一颗，你必须吃。”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南枭做的。她翻来覆去看，也没看出与平常的药丸有什么不同。她道：“你这故事还没讲完？”
忽然，门被推开了。盛烨合道：“小舒，陆算没有给你讲故事。”
盛烨合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听见了多少陆舒以和陆算的谈话。陆舒以诧异地看着盛烨合，随即恢复常色，道：“王爷，你有事吗？”
盛烨合面色凝重，似乎并没有要挪开话题的意思。他起身关上门，道：“小舒，陆算说的话，并不都是假的。”
陆舒以看着盛烨合，情绪也不再隐藏。她的目光在盛烨合和陆算两人之间徘徊，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
陆算就大大方方将那天在竹园约见盛烨合的事情说了。陆舒以没有什么表情，这让盛烨合有几分紧张。陆算话锋一转，道：“小舒，你可以问一下王爷，这么多年未出封地是为何，如今为何又出了封地。”
盛烨合抿唇，有些抗拒说到这些话题。陆算见盛烨合不配合，干脆就自己说了。他道：“是因为虎符。武阳侯送了消息去洛州，所以王爷才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一半是为了看你，一半是为了夺回虎符。”
陆舒以看着陆算那双难得正经的眸子，忽然有些不想听他接下去说的话。她道：“可还有其他的？今日有空，陆算你就一并说了吧。”
“小舒，你还记得，当初通州的事情吗？”
这事情，陆舒以记忆犹新。她接手陆家以来，这算是对陆家最大的一次冲击。至今原因不明，陆成以下落不明，通州的产业恢复了七七八八，却已经回不到最辉煌的时候。一直以来陆舒以都知道是李太后做的，偏偏没有证据。前因后果一联想，她恍然大悟，道：“李太后和武阳侯，莫不是为了，虎符？”
陆算一巴掌拍在陆舒以的脑袋上，道：“还不赖嘛，大侄女儿。”
方才那正经的模样都是装的。盛烨合捕捉痕迹地将陆舒以的椅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一双眼睛盯着陆算，若是他再出招，他确保自己能接得住。陆舒以也不示弱，反手给了陆算一掌。她道：“陆算，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若是有了哥哥的消息，你就快点告诉我。”
陆算耸了耸肩，道：“陆成以的消息吗？没有。盛烨承的消息，有。”
陆舒以太过急切想要知道盛烨承的消息。盛烨合在一旁，双唇紧抿，注意着陆舒以的一举一动。陆算看得一清二楚。他道：“因为这些人总是装作皇上的模样来刺杀你。小舒，那些人不想要你的性命，只想要你身上的虎符。之所以扮作皇上的样子，只是为了让你更容易上当罢了。你若是落在他们手里，时间久了，自然是心心念念着那绑架你的人，这心思归属自然是归属那人了。”
陆算翻到拓本中的一页，给陆舒以，道：“你看。”
融合乃皇族的秘术之一。如何做，这上面没有详细赘述。只是说，融进人血脉里的东西，是可以拿出来的，只是要看融合者的心情归属。看着这一行行字，陆舒以忽然感觉自己背后发冷。突然出现在陆家，说要娶她的盛烨承；突然针对陆家的李太后；突然处处针对她的武阳侯……一件事一件事串起来，陆舒以感觉背后发冷。她忽然觉得自己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这一股火，好似能将世间涂尽。陆算见陆舒以不大对劲，抓起桌上的一颗药就塞进陆舒以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