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常乐是常乐坊的坊主,与陆河也算是旧识。她今日混在这些人里面,便是想要问问陆舒以往后的打算。陆河是算准了陆舒以不会来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便寻了个时机,将她放进来。陆河指了位子,这陆常乐便自己找来了。紫蓝拱手,道:“坊主。”
陆常乐瞧了瞧紫蓝。陆舒以便吩咐紫蓝出去应付那些恼人的客人。她笑道:“坊主,许久不见,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陆常乐掩面轻笑,道:“就大小姐会说话。瞧瞧,是不是陆算少爷要接管陆家,大小姐觉着这肩上的胆子没了,日子也自在快活了许多?”
陆舒以为陆常乐斟茶,道:“倒是不知今日坊主来找我,便是为了祝贺我脱离苦海?”
“今日可不是为了大小姐而来,而是为了陆算少爷。”
陆常乐只拿出一支发钗。钗子大约有些年头了,显得有几分陈旧。可她的主人大约十分爱惜,颜色鲜亮如初。陆舒以有些诧异,道:“这是?”
“这是一个姑娘前两日托人送到常乐坊的,让我务必要将这东西转交给陆算少爷,说是青染的东西。大小姐,这常乐坊是陆家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啊。”
陆常乐往日也不曾接触过陆家其他的人,心中生了疑问自然是应该的。陆舒以莞尔,道:“坊主,只怕你是多心了。这青染是南叔的徒弟,难道会害陆家不成?”
陆常乐眉头轻蹙,道:“大小姐可说的是青染?”
陆舒以点点头。陆常乐又在纸上写下“青染”两字,道:“大小姐说的可是这两个字?”
陆舒以仍是点头。陆常乐看着陆舒以,许久,道:“大小姐,南枭没有收过徒弟。这青染名字唤做南青染,是曾经南青的女儿。不过已经出嫁。可嫁出去没两年就因为难产死了。孩子也没生下来。”
这消息着实是让人震惊。陆舒以隐约感觉到什么,可偏偏这想法太过模糊,让人捉不住。她道:“坊主,你想说什么?”
“陆算少爷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大小姐,你不觉得从一开始,整件事情就太过巧合了些。这竹园被烧了,陆算少爷就启程了。怎是这般巧合,在就快要到京城的时候遇刺了,虽说伤得重了些,可好歹还是回来了。若是那些人当真有心杀了他,少爷是回不来的。”
脑海中方才还模糊的想法渐渐清晰,陆舒以道:“可还有什么消息?”
陆常乐又拿出一块儿玉佩,道:“送东西来的那人,称这玉佩是那姑娘和陆算少爷的定情信物。”
陆舒以是片刻都坐不住了,拿着玉佩和钗子就去了落梅院。彼时,丫环正伺候着陆算起身,擦拭脸颊和手。陆算就瞧见陆舒以秀眉轻蹙,匆匆忙忙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陆常乐。他道:“大侄女儿,今日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陆舒以将钗子和玉佩放在他面前,陆算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陆算道:“小舒,其中必有蹊跷。你一定要查清楚其中缘由,断然不可叫阿染背负了这个骂名。”
陆舒以心中已然有了盘算,可心绪太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陆算攥紧了东西,道:“小舒,我求你。”
陆舒以和陆常乐闻言色变。这青染的分量在陆算的心中不低。这青染若是有意进入陆家,为与陆家敌对的人卖命,只怕这消息一坐实,最受不了的是陆算。陆舒以笑了,道:“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今天来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呢,怎是叫你说的一干二净,那我还说什么?”
陆算明显松了口气,道:“小舒,你若是有线索,一定不要瞒我。”
“自然是,只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须得如实告诉我。”
陆算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舒以将东西收好,道:“陆算,你可知道这常乐坊,是我们陆家的产业?”
陆算诧异地看着陆舒以,摇了摇头。他道:“我只知道,这常乐坊的坊主,是大哥的至交好友。旁的就都不知道了。小舒,你莫要以为我是什么都知道,这世间,我知道的只能是我该知道的。旁的我不该知道的,不会去问,也不会去查。”
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陆舒以是暂时相信陆算了。她与陆常乐交换了眼色,两人又与陆算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这常乐坊有许多人是从那座别苑出来的,心性很是不好把控。若是旁人有意诬陷,陆舒以和陆算闹翻了,岂不是合了那人的意思。陆舒以思来想去,叫陆常乐先回书房候着。她又交代给紫蓝了几句话,这几日外面的消息若要放进落梅院,须得挑挑拣拣。紫蓝也是个机灵的主儿,自然是明白陆舒以的意思。陆舒以回到书房,瞧见陆常乐坐着,面色凝重。她却是笑了,道:“坊主这是怎么了?”
陆常乐恍若惊觉,道:“大小姐,我方才在想,收到那东西的经过。那日送东西来的女子,不慌不忙,好似逛街那般。模样秀丽,穿着不俗,是个富家千金的模样。”
陆舒以忍俊不禁,道:“这倒是一件稀奇事儿。往常送信的人总是偷偷摸摸,生怕别人发现了。身上穿的,都是越普通越好。这事情倒是叫人稀奇了。”
陆常乐这些年经营常乐坊,倒也是认识了许多人。今日这事儿,她也是打理清楚,才赶来府中同陆舒以说个一二。陆常乐又继续道:“这人呐,我倒是查清楚了。这人本是东街那林家的大小姐。”
那东街的林家是这两年才发迹的主儿,林氏夫妻如今仍是靠着卖豆腐为生,和陆家并没有交集。陆舒以道:“只怕往后还需要坊主好生留意留意这林家,若是有了线索,还望及时告知。”
陆常乐掩面轻笑,道:“这人的底细若是没查清楚,我还不敢来打扰大小姐。这林家原不过是个卖豆腐的。可这两年突然发迹,做起了大买卖。这一家人是愈发趾高气昂了。我这常乐坊的姑娘去侯府表演完回来,恰好看见这林老爷带着自己的女儿去了侯府。这侯爷,好似有心思要娶这位林大小姐。老牛与嫩草,这京城又不知要传成什么样了。”
陆舒以唇角一勾,道:“这的确是个极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