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一身疲惫的殷红衣回到家中,他手中没有任何猎物,进山一天,他只做了两件事,他先是在悬崖峭壁上采到了一株赤心草,这种草只长在悬崖绝壁之上,能不受遮挡吸收烈日之中的阳气。赤心草从内到外全是赤红色,据村里的老人说,这赤心草是一切妖物的克星,只要妖物吃下这赤心草,便会被赤心草中所含的阳气,灼烧得灰飞烟灭。采得赤心草之后,殷红衣又在深山里找到了一棵被雷劈过的桃树,这种桃树名叫雷击木,传说用这雷击木刺中妖物身体,便会让它魂飞魄散。殷红衣砍下一截雷击木,削成几根五寸长短的木钉,收在怀中,今晚他便要用这赤心草和雷击木对付狐妖。屋内殷红衣和颜如玉坐在饭桌前心事重重的默默吃着饭。“今天怎么没有汤?”
殷红衣发现桌上没有汤碗,诧异的问道。“喔!天天喝我怕你喝腻了,所以就没做。”
颜如玉低头吃饭,柔声答道。“平日喝惯汤了,猛然不喝还觉得饭菜有点干。”
殷红衣笑道。“那我现在去给你做。”
颜如玉说着便要起身去厨房。“不用,平日都是你煮汤给我喝,今日,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殷红衣一把将颜如玉按回凳子上,自己起身进了厨房。片刻之后,殷红衣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从厨房出来,他将放有赤心草汁液的那碗汤放到颜如玉面前,示意她趁热喝。颜如玉端起汤吹了吹之后,又看了殷红衣一眼,没来由的问了一句:“相公,我可以不喝吗?”
“多喝汤对身体好,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殷红衣强压着心中的不安,对颜如玉道。颜如玉微微一笑道:“难得相公还记得我说过的话,这汤我喝。”
说着一仰头将碗里的汤喝得一干二净。颜如玉喝完汤后,便像往常一样收拾碗盘,服侍殷红衣洗漱。殷红衣却一直紧张的偷眼观瞧颜如玉,想看看她喝下这加了赤心草的汤之后有没有变化。然而,直到二人躺倒床上,颜如玉仍旧是神色如常。“看来这狐妖法力高强,赤心草对她没有作用。”
殷红衣躺在床上,死死握住手心中的雷击木,赤心草没有用,这雷击木就成了他手中唯一的倚仗。好不容易等到颜如玉睡着了,殷红衣悄悄直起身子,握紧手中雷击木削成的木钉,准备对着颜如玉的心脏插下。待看到颜如玉放在胸前的一双素手之后,殷红衣不觉又停下了动作,那双原本柔弱无骨,肌肤如玉的小手上,此刻满是老茧和伤痕。这都是颜如玉没日没夜的操持这个穷家薄业,留下的印记。“就算她是狐妖,她也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她是真心和我一起过日子的。”
想到此处殷红衣扬起的手又无力的垂下。不过,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颜如玉每晚在他喝的汤里下药的事、又想起了殷老六和殷大力一家惨死的事,殷红衣再度扬起了手。此时,睡梦中的颜如玉皱了皱眉头,殷红衣看着颜如玉隆起的腹部似乎动了动。“孩子!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怎么还能将她置于死地?”
殷红衣杨起的手再度放下……床上、颜如玉安然入睡,殷红衣却坐在她身旁,握着雷击木的手时而扬起,时而又放下。不知过了多久,殷红衣终于下定了决心,双眼一闭,手中的雷击木朝着床上颜如玉的胸口狠狠刺下。没有听到惨叫、也没有鲜血喷溅,就在雷击木刺到颜如玉胸口的瞬间,她忽然一伸手捉住了殷红衣的手腕。殷红衣大吃一惊,睁开双眼,但见,不知何时醒来的颜如玉满面泪水,一双美目正凝视着自己。“相公,我真心待你,你为何却要将我置于死地?”
颜如玉哽咽着问道。“你……你是狐妖!你是来害人的!”
殷红衣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是狐妖?你怎么不先看清楚自己是什么?”
颜如玉说着,忽然,伸手按住殷红衣的头顶。“啊!”
殷红衣只觉得头疼欲裂,与此同时回忆也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入他的脑海。“灵狐每过百年便会多生出一尾,修为也会突破一个境界,然而,每生出一尾的同时,灵狐也要经历一次劫难,能够安然渡劫才能继续修行。”
颜如玉缓缓开口对殷红衣讲述道。“多年以前,有一只七尾红狐,他原本独自在深山修炼,准备渡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劫难——情劫,此时,有一个上山采药的小女孩,不慎失足从万丈山崖掉落,山崖下修炼的红狐见了,不顾一切的跃到半空,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那小女孩。”
“然而,就在此时山崩地裂,小女孩虽然得救,一块巨大的上石却砸中了这红狐的头部。红狐从此失去了记忆,等小女孩醒来时,红狐也已经不见踪影。”
“小女孩原本是玄门弟子,她知道红狐为了救她,渡劫失败,若无玄门中人提点,他不仅再无法修成正果,而且,命不久矣!于是,小女孩逃离师门,她发誓一定要找到这只红狐,帮他渡过情劫!”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小女孩苦寻十年,终于在一处山村,找到了这只红狐,然而,此时已经化为人形的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狐妖的身份,一心以为自己只是深山中的一个普通猎户。”
“啊!”
颜如玉讲到此处,殷红衣猛然发出一声吼叫,听着颜如玉的话,配合着他脑海中的画面,终于让他想起来自己是谁,原来他自己才是狐妖!“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是狐妖,我不是狐妖!”
殷红衣状如疯狂大声叫嚷道。然而,叫嚷声却阻挡不了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他想起来,每到晚间恢复兽性、跃窗而出咬死村民家中鸡鸭的正是自己,那个因为殷老六和殷大力对颜如玉出言轻薄,而将他们咬死的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