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英让小竹子先去和张万龙学习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果张万龙肯倾囊相授，小竹子也能学会，那她就会放心让娘子军其他人也去学。如果张万龙只是口上说说，不肯真心教授，又或者小竹子也学不会，那其他人恐怕也很难学会。那样的话还是不要想着把娘子军转成救护营的好事了。翌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柳郦城中一处空旷处，正聚集着一群男子。只见这群男子年纪不一，体型不一。一个个衣衫不整，站没站相，松松垮垮的。三两人之间互相凑近，交头接耳。这些人就是葫芦沟的那伙人。原本葫芦沟有上千流匪，精锐的被大当家带走去“夜袭”，然后全军覆没。剩下的一半要么是刚加入葫芦沟的，要么是没有“上进心”混饭吃的，被留在葫芦沟看家。还没来得及作奸犯科，就被玄武借着胡知节的名头诓到了柳郦城，编成了这个葫芦营。来的路上玄武对他们进行了一定的训练，但时日尚短，一旦没人约束，就一个个露出了原形。“列队！”
玄武的口令声响起，众人条件反射开始找自己位置，推推攘攘，过了几分钟，好不容易方阵才成了型。特战队一众骨干站在方阵前方，排成横队，笔直站立。先前葫芦营的“大当家”胡知节此时也站在队伍的中间。李华看了眼陈珂，看到他点头，于是上前一步，对着方阵敬了个军礼。方阵众人也是回以军礼。礼毕，李华开始发言。“葫芦营的兄弟们，欢迎大家来到柳郦城。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接受为期三个月的特别操练。目标是把你们训练成具备基础作战能力的合格士兵。我是你们的教官李华，你们可以叫我李教官。我身后这些人也将会是你们的教官，他们将会协助我帮着训练你们。这个训练会很艰苦，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也由衷希望你们不要怕吃苦，勇于上进，学好作战的本事。只有这样，来年我们葫芦营才能帮助朝廷去抗击女真人的来犯。”
听到“女真人”字眼，葫芦营中有些骚动。前两年的萨尔浒之战和广宁之战，明廷在军力占优的情况下惨败于女真人，势力一度退出辽东地界。来不及撤走的汉人百姓，要么被掠夺去女真的地盘，要么就在当地被屠戮。现下汉人，哪怕是这些曾经的“流匪”，对于女真人还是存有相当的畏惧。觉察到了众人的情绪，李华也不奇怪，他也知道众人骚动的原因。他扫了眼众人，故意露出不屑的表情，言语挑衅：“怎么了？瞧瞧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怂了？还没上阵打仗，听到女真人就双腿发软了？”
说完他指向前排一个双股颤颤，看着十八九岁的矮个士兵。“你出列！”
矮个前进一步，走出了阵列。“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小个子刚想回答，就被李华打断。“以后回答我问题要先说报告教官，听到没有？”
小个子点头道：“报……报告教官，俺叫铁蛋，王铁蛋。”
“好名字！”
李华道。“你爹妈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铁骨铮铮，一身是胆。你再看看你现在这个德行！对得起你爹妈吗？！”
“噗嗤”，王铁蛋身边一个白净高个笑出了声。“有什么好笑的？！”
李华厉声道。“报告教官，他不是叫王铁胆，而是叫王铁蛋。”
高个笑呵呵道：“就是母鸡生的那个蛋。我叫丁川，和他都是王家村的，从小就认识。他大哥叫王金蛋，他二哥叫王银蛋，他就叫王铁蛋。但他一点都不铁，他就是个怂蛋。”
众人哄笑，李华看向铁蛋，此时他把头埋进了自己胸口，视线看着地上，不敢和人对视。“揍他！”
李华对着铁蛋冷冰冰道。“啥？”
听到这话，铁蛋有点不敢确定，抬起头看向了李华。“王铁蛋，现在给我揍这个丁川，这是命令！”
铁蛋目光闪烁，还是站在原地，头又低了下去。一旁的丁川有点得意，也不知道是冲着铁蛋还是冲着李华，冷笑道：“李教官，你就不要白费功夫了。他就是我们村里有名的怂蛋。从小就被人欺负，不敢还手，要不是仗着他爷爷是村长，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说完犹不解气，继续道：“前两年，女真人来村里劫掠，把他全家满门都屠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你知道为啥不？因为他吓得尿裤子，女真人觉得他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粮食。与其宰了，不如留给大明，也算个拖累。说起来，女真人还放过了他一马。哈哈，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怂蛋？”
李华看了眼王铁蛋，铁蛋还是不敢抬起头，只是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对丁川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看到了吗？”
“这……”丁川一下语塞，随后犹犹豫豫道：“我当时隐藏在他家的房梁上，亲眼看到的。”
“那也没见你去和女真人拼命啊？！”
李华道。“女真那么多人，我一个小娃又怎么敢去和他们为敌？！丁川有点羞恼。“再说了，我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被吓得尿裤子吧？！”
“既然你也是个怂包，你又凭什么在这里笑话别人？！”
李华道。“等到什么时候，你亲手割下过女真人的脑袋，不再是个怂包，你再来这里嘚瑟吧！归队！”
李华不再和他废话。转头看下铁蛋，“你还杵在这干什么？！揍个丁川都不敢，将来你怎么敢去打女真人？你这辈子还想不想报仇了？”
“我……教官……我要报仇……”铁蛋声音传了出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要报仇。”
“抬起头！看着我！大声点！”
铁蛋终于挺起腰板，抬起头颅，双眼瞪向李华，大声喊道：“报告教官！我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