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
说完，他朝灵珠子点点头。“你去找阿沣汇合吧，他现在的情况应该也不容乐观，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安全，我走了。”
老幺转身就走。只有那道清攫背影孤独而悲伤，仿佛经历了两世人生，骨子里也从未改变。“你、你……·”灵珠子下意识想要挽留，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老幺身形一顿，静静聆听接下来的话语，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也不回头，脑袋一歪，迈步离开。“你回来！”
情急之下，灵珠子终于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老幺猛然转身笑嘻嘻地迈着轻盈的小碎步猴子一般蹦跳回来。“这不心软了么，这不心软了么，你还是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说着眨巴起一双大眼睛，眸子里神光飞动煞是清晰。却见灵珠子欲言又止，挣扎一二，她似下定决心，狠狠道。“我不是孙涵！我是灵珠子！”
老幺闻言一愣，又笑起来。“对对对，你不是孙涵，你是灵珠子。孙涵早就死了，还提她干嘛。我也不是封月志，我是罗家老幺。封月志那个白痴又蠢又自负，秦昊想当就让他当去，爱谁谁。”
可话刚说完，他就闭嘴了。所见小姑娘神色肯定，眼里认真，全然不像避讳过往的样子。“我一直就不是孙涵。”
说着，灵珠子慢咬粉唇，神色暗淡下来。“或者说，我不仅仅是孙涵。”
老幺懵逼了。“你梦见过另一个自己吗？你的视角仿佛上苍凝视，看着梦里的她从出生，到成长，再到死亡。”
“但是，梦境里的自己所经历的每一次欢乐、每一次悲伤、每一次痛苦、每一次彷徨，站在云端的我都能真真切切感受到。”
“我能感受到自己有多爱你们、有多怕你们，有多舍不得你们，就有多恨你们。”
“我也恨自己，恨爷爷，恨所有人。”
“可是，我放不下你们。”
她出生在一户官宦世家，当时阳光和煦，天青云高。父亲有感苍穹献礼，仿佛寰宇早已知晓女儿降临才献上碧蓝如洗。于是赐名知。这家人姓梦。所以她叫梦知。梦知胆子很小，任何东西突然出现都能把她吓得哇哇大哭。母亲心疼女儿，就时时刻刻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这一抱，就是五年。后来母亲得重病而死，父亲续弦，娶了一个乡下姑娘。那姑娘憨厚老实，也很喜欢小梦知，时常带她到处玩耍，时间长了，父亲也就放心了，便不再暗中观察。也是从那天开始，乡下姑娘笑眯眯地贴在梦知耳边说了句。“你怎么不跟着那个人一起走出去？”
梦知被吓哭了。她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声音越来越委屈，可是，父亲看她的眼神里，那些温暖的爱意渐渐被厌恶所取代，乡下姑娘总是站在父亲身边满腹怜悯摇头叹息。“姥爷，不吉啊。”
再过几年，乡下女人生了个弟弟，梦知就被彻底遗忘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小梦知发着高烧说着胡话，一直喃喃念着妈妈。她实在思念母亲至极，就趁着夜色淋着大雨夺门狂奔，奔向了母亲的坟墓旁。当几天过后，家丁找到她时，她已经快要死了。父亲一怒之下将她锁进柴房里，只吩咐家丁定时送饭送水。老管家心中不忍，每每偷跑去看她，总是隔着栅栏窗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老泪纵横。“小姐，我没用，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夫人。”
但是从那天以后，梦知开始变得越发沉默。山中无日月，洞里无乾坤，不见天日的柴房里又何尝不是。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小道士，费劲儿地踮着脚尖只在栅栏窗外露出半个脑袋，悄声道。“姑娘，可愿随贫道入仙门？”
梦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逃命一般跟着小道士夺路而去。只在临行前，老管家悄悄叫住她，将一包袱鸡蛋煎饼递到她怀里，哭着说了声。“好好活下去。”
于是，当踏上两相忘，进入归一宗，凡间的梦知就死了，云端只有灵珠子。灵珠子天赋异禀根骨绝佳，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很快争取到进入内门的资格，一干老道士觊觎良久，相互间大打出手毫无廉耻仪礼，最终被玉真真人纳入门下。又认识了风一般的空空子，两个小妞儿一见如故，闻梦知悲惨童年大骂人间不值得，成了最好的闺蜜。但空空子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心上人一尘子秦虎，其实灵珠子比她更早认识。在刚刚进入宗门的一天夜里，灵珠子修习《升仙诀》到深夜。彼时灵气滋养明台清灵，修着修着，就睡着了。然后，她梦见自己出生了。梦里，她叫孙涵。她看着孙涵渐渐长大，感受到双亲分离，深沉压迫。又有封月志与秦虎兄弟齐心，貌离神和上演的无间计。那每一份爱意拳拳，深切思念，痛苦难当，撕心别离，孙涵一一经历，灵珠子也一一感同身受。直到武器声响，寰宇分崩离析，灵珠子猛然惊醒，才发现物是人非，原来梦一场。可是，那场梦如此深长如此难忘，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犹在梦中还是真的醒了。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孙涵还是灵珠子。“停！”
老幺及时打断了灵珠子的内容。“哇你不想和我相认就明说，整这一出骗鬼啊！”
却闻灵珠子讷讷道。“你如何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老幺就愣住了。如果，前尘往事都是今生梦境，那将会怎样？再如果，今生所有皆为封月志梦影，又当如何？所见太古阳关真假虚实阴阳互换，谁又真的分清楚哪一刻为真，哪一刻是假？当倏忽醒来，阳光洒进窗台，窗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眼前现代电脑如此清晰，是否有经年梦幻之感？是否会感到不真实？是否会感到震惊？是否会有遗憾？是否不想回来？老幺不可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