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团已经整装出发。以强行军姿态前往十四里外的庞家庄。安阳东西两侧四十里的饶阳、深泽县,也纷纷动员,驻守两县的守军纷纷向安平靠拢,准备支援。各个火路墩纷纷派出探马、塘马,一时间,整个华北都像活了一般。而被希尔根随手挑中的庞家庄,此刻全村五十名民兵上墙,其中二十名弓兵待命,一个身穿大红胖袄,披着皮甲的教官成为庄子里的军事指挥,带着两个民兵卫兵布置防御。他在是在藁城之战中失去了一支手,光荣地转入民兵编制,成为庞家庄的教官。“火炮上东墙!他们要从那边过来。”
教官站在不到两丈高的寨墙上,眯着眼睛查关注着清军的动向。虽然隔得不近,但是人一上百,脚踩马踏扬起的尘土就是灰蒙蒙一片,是最好的标示,想藏都藏不住。一门新式火炮很快在六个壮汉的推拉之下登上了东墙,于此同时,二十个民兵也抬着虎蹲炮和炮药、弹丸上墙防御。弓兵纷纷让位给炮兵,持弓一旁等待战斗打向。因为炮手属于高技术兵种,不可能配备到村,甚至连县里都没有专职炮手,所以火炮仍旧是按照最传统的方式使用:固定基本炮位,在射程内标注落点。炮手只需要等目标到了落点,然后根据落点调整仰角,点火发炮就行了。“打!”
教官见乌泱泱上百人冲进了火炮有效射程,登时下令。轰地一声,炮弹飞出炮膛,落在了预设落点左后方十步开外,只有三四个东虏兵倒地,显然是打偏了。冲上来的东虏兵没有想到村寨中竟然还有火炮,惊恐不已。许多刚刚从京畿补充进来的包衣从未上过战场,听到炮声就已经吓尿了。更有人转头就跑,不想死在这火炮之下。跟上来的东虏甲兵抽出顺刀,照着逃跑、装死的包衣就是一刀,顷刻间就杀了七八个人,这才稳住阵线。“看看人家!斩获比你们还多。”
教官忍不住朝那手忙脚乱的炮手骂了一声。民兵不敢吱声,按照每日训练的那样清理炮膛,准备下一次的发射。稳住了阵型之后,带队的牛录额真没有再敢下令进攻,而是飞马传报希尔根和祖泽润,这个村子有火炮防御,是否还要继续攻打。希尔根祖泽润两人也是大为惊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平平无奇的小村落竟然还有火炮。一般来说,防守越是严密,地位就越高。无论是满洲大兵的颜面还是两人被勾动的好奇心,都迫使他们下令打下这个村寨。很快,上千东虏出现在了庞家庄外围,这已经是希尔根和祖泽润手中人马的四分之一,铁了心要将这个村子轰开。“大炮,打!”
村中的火炮再次发威,这次奇迹般地轰入敌群之中,撕开了一道血口,让操炮的民兵挣回了点颜面。包衣在甲兵的驱赶下,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锋,却没发现地上的泥土颜色已经变了。这是虎蹲炮射程的标识。“虎蹲!打!”
教官快意地用仅剩下的那只手握拳砸在墙垛上。虎蹲炮不同于新式的直射,它属于曲射炮,所以射程较近,从形象上看类似后世的迫击炮。每门虎蹲炮都能射出一百枚五钱重的小铅子或者石子,上面还可以压一个三十两重的弹丸。进入三十步内,虎蹲炮杀伤力极大,炮口射出的霰弹如同疯狂的马蜂,扑向冲上来的东虏。只是一次齐射,五门虎蹲炮就打得东虏倒地一片,战果更胜那门平日里被当老爷一样伺候的新式。教官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还是咱们大明自己的虎蹲好伺候,这红夷炮光吃不给力啊!等写报告的时候,得让上头多调些虎蹲炮来。弓兵也纷纷上前,在炮手清理炮膛的时候,搭弓射箭,将那些犹自前冲不肯退后的包衣一一射杀。希尔根和祖泽润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派了上千人马攻打一个最多只有千人大小的村寨,足足打了一个时辰,结果还是没打进去!“东面有炮打不过去就不会换个地方么!”
希尔根大怒。“主子,那村子里还有长矛铁甲兵,就算没有炮也冲不上去,得造些云梯、冲车才行。”
牛录额真满脸地惶恐,汗流如雨。他不敢说的是,村里的虎蹲炮两人抬着就走,就算换一面攻打,仍旧逃不脱虎蹲炮的炮火。“四面围住了打!”
希尔根大怒,又转向祖泽润道:“祖将军,汉军还是得多加把劲,只要破开了寨墙,就看我诸申甲兵的厉害!”
——破开了寨墙,里面就是一群绵羊,还要看你的厉害?祖泽润心中不悦,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道:“本将再派三百人,就不信打不下一座小村寨!”
庞家庄在册人口为八百三十六人。这是集屯并寨之后,华北平原上一座标准的新式村寨。寨子围墙为土木材料,有明显地内凹弧线。村中民居被规划得横平竖直,就像是一方方豆腐块。虽然受训的民兵只有五十人,但大敌当前,所有壮丁都可以披甲持枪,上墙守御。就连妇孺老弱,也都帮着转运伤员,烧水造饭,看守粮草、仓库。那些半大小子,在村学体育课上学过简单的阵型排列,此刻满心激动地列成方阵,时不时吼两声以壮士气。“援兵来了!”
眼神好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南方扬起的兵尘,以及迎风飘扬的大明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