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不错,可是比起我那老朋友招待我的,还差了点,建议下次用特刻的。”
地板商号临时摊位之内,樊云涛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纸杯盛满的浓香液体,开玩笑般对着眼前的秃头男人道。 终是选择了和这位经理交谈,先前说的话只是逗逗他,让他血压升高罢了,当然,如果能气的他喘不过气来得换一颗义体心脏或是一命呜呼也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那样挺好玩的,而代价也不需要他来承担,何乐而不为呢? 不能急眼,不能坏组织与主的大事,放松,放松,再跟他说话要被气死……韩经理松开捏紧的拳头,深呼吸努力平复要拉满得血压,堆起笑容道:“樊先生,您别说笑了,特刻最便宜的都得上千玛西了,成本太高,小本买卖可担不起啊。”
樊云涛看向手腕处,那里空荡荡的,但他却像是真的看到了表上的具体时间,言道: “我们商量的内容都传达给你的同僚了吧?都过了半小时了,他们回信了吗?”
“我看看……”韩经理看向了通讯器,专门的聊天软件之上标注着结果,有74个兄弟表示同意,有14兄弟表示反对,有12兄弟弃权,有34人尚未回消息,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中年人回复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们商量结果是同意合作。”
如韩经理先前所言,黄印兄弟会的内部成员并没有高低之分,一般是召开投票的,如果硬要选个领导者,那就只有哈斯塔合格了。只要是有利于主复苏的一切,每个人都可以代替代表组织与外人谈论合作之类的东西。 “我会很快派人将你们要的东西往你们提供的地址上。”
“这样最好不过,我们也会支持你的行动。”
“哈哈,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樊云涛举起手中的纸杯,像是邀请对方干杯,可韩经理刚把手手伸出去,对方就已经自顾自地一口饮尽,还用他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哎,真难喝。”
此举搞得韩经理血压继续飙升,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去也不是往前也不是,异常尴尬,要不是死死控制着力度,那纸杯早被捏变形,咖啡洒一地了。 “……合作愉快。”
樊云涛将杯子往地上一丢,站起来,道别道: “嗯,那我先走了,期待下次再见。”
就这样……走了?好!好好好,再不走老子没等到为主献身就得被你气死了。 尽管如此,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他像是面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那般招呼道:“您走什么,时间还早,若是没有急事不妨继续聊一会啊,若是您实在要走,那就下次再见了……” “那好,既然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一会吧……” “你……”见对方重新坐下,韩经理只感到气血逆流,眼前一黑,要不是靠在椅子上的话差点就倒下了。 “开玩笑,那么较真就没意思了。”
樊云涛一笑,起身走出那遮掩着摊位的帐篷,并为之贴心地盖上紫布遮挡,隐去了他的身形。 然后,他在彻底走出去之前留下这样一句话,“这次是真走了……对了,看在合作愉快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把阵法解除一下,不要守着那一堆当作财富来源的情报,多听听外面的声音吧。”
“然后,看看天上。”
“咳咳……”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韩经理勉强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咳嗽,那撕心裂肺的程度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而后,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他看着无人的室内,突然回想起黑暗中樊云涛临走前似乎说过的话。 外面?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想将那昂贵的一次性阵法给白白浪费了,可对方说过的话却一直回响在他的脑海中,如同幽灵一般缠绕,直到达到他能够忍耐的最大值。 明知道这大概率是玩笑,但心里却像是有一只猫在挠一般好奇。 Fxxk,这钱我不要了,就当是给你这婊子养的提前买焚化炉……抱着一探究竟的态度,他打了个响指,外围的屏音阵法取消。 随后,那巨大而嘈杂的声响从外面传来,转瞬之间便将整个摊位内部填满。 人类的哭喊、慌张的尖叫、没有感情的电子声、像是异种发出的咆哮、雨滴垂落的哗哗声、巨石的滚落、金属的轰鸣…… 那声音很难不让韩经理回想到他曾在某次聚会上吃过令他终身难忘,那来自上个纪元的一道菜,后经过四处打听,终于知道了名字与做法,它名叫东北乱炖,做法即是将所有的食材装在锅里,乱炖一通,不过看似毫无章法,实则粗中有细,某些组合堪称天造地设,合在一起能轻而易举地达到1+1>2的效果。 就像现在。 它们合奏在一起,即使没有任何人提醒,也会使人不寒而栗地想到那与传说中天国相对的东西,地狱。 宛若来自地狱的哀嚎,光是听到它们,便足以想象那紫布遮掩之外是什么样子了。 那一定比地狱更糟。 这超额的信息量让韩经理的大脑接近于宕机,这短暂的时间不允许他思考为什么开了这么多次的集市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只捕捉到樊云涛临走前的另一句话: “然后,看看天上。”
……天上? 秃头男人机械性地抬起头,可那儿只有紫色的塑料材质的布,明暗不一的色斑攀附其上,韩经理知道那是雨水,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突然,一股巨力将摊位钉入地下的固定钉子连根拔起,并把这半个壳子一般的支架随手扔到一旁,像是小孩扔开玩具那样,这让本处于摊位之下的韩经理得以“重见天日”。 可他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是呆呆地看着面前那宛若世间唯一存在的物品——一个巨大的人形机甲,以及其中的半透明的灰色驾驶舱。 而在其内部,驾驶员正坐在其上,手中操纵着仪器,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怜悯地倒映着面前秃头男人那呆滞的面孔。 滴着雨水的银白色机身上雕刻着一行小字,那是生产方的名称: MECHANICAL POWER(机械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