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局长,这都说咱们机关单位的办事效率慢,平常挥挥手的小事都能墨迹好几天。您这倒好,本来我以为一两个月才能搞定的事,你这还没一天就摆平了。”
说这话,周辰不知是在夸还是在贬。“嗐,对人对事、对人对事,我们肯定也得先挑着急的事办,至于那些不怎么着急的,往后靠靠也没啥。”
“袁局长,我可不着急啊,着急的是你们吧?”
周辰侧坐在老板椅上,慢慢悠悠的点燃一根烟。电话那头,袁洪亮微微一愣,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周辰这是想撂摊子?“周老板,你这话说的,啥叫我们着急啊。你在邯山有那么一大摊子事,时间珍贵,我这不是也为你考虑着呢嘛,赶紧把这边的事搞定后也好能静下心来住持邯山那边的大局。”
“还是袁局长您会为我着想。”
周辰道,“那成,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就过去,我是直接去洗衣机厂,还是先去工商局找您碰头?”
“先来找我吧,咱一块去洗衣机厂。”
现如今,洗衣机厂的人恐怕已经对周辰恨之入骨了。周辰一个人过去,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八十年代还是一个民风彪悍的时代,虽然不能说人人彪悍,但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厂子里,总有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些厂子里的员工能因为一些口角上的争执把领导给揍了。这种事虽然不是时有发生,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挂断了电话,周辰并没有立刻驱车前往工商局,而是悠闲的规划着未来。半个多小时后,前台敲门,“周老板,工商局的袁局长来了。”
“这个袁洪亮,比我想象中的要着急啊。”
周辰无奈苦笑,“你把他安排到候客厅等等,就说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就下去。”
对于这种事,周辰不能表现的太热情。一旦他热情,那么对面就会觉得周辰特别看中这次购买白鹿泉的设备,石门和白鹿泉这边必然也会变得有恃无恐,或许会滋生起坐地起价的底气。街边买卖本就是一场心理的拉扯,至于这种级别的买卖,那更是一场更大的心理博弈。前世,周辰就吃过一次太过热情的亏。当然,也并非所有的热情都会让对方有加价的资本。毕竟,有些东西是有人抢着要,有些东西是没人要。十分钟后,前台再次走进来,“周总,那位袁局长让我催您,说您要是再不过去,他就要来您的办公室了。”
“你跟他说一下,我吃坏了肚子,解决完马上就过去。”
周辰道。又墨迹了几分钟,周辰洗了个手,有些慌张的小跑到了会客室。“袁局长,久等了不是,我这刚处理好手头的事,结果就跑肚了。人有三急,您也见怪啊。”
说着,周辰就伸出了湿漉漉的手。袁局长皱眉看了一眼周辰的手,片刻后,硬着头皮握了上去,“不着急,我也就是在局里面待着没事,从局里去洗衣机厂的路上正好路过你的办事处,顺路。”
“那咱们直接出发吧。”
周辰拉开门。“成,我已经联系好了石门这边的报社,现在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
周辰吧唧了一下嘴,看来这袁洪亮是真怕他跑了啊。报社写文章的尿性是人都清楚,一旦报社把这件事定性,那周辰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当然,周辰并不担心报社,他甚至还担心白鹿泉的厂子不卖给他呢。很快,两人便到了白鹿泉厂,厂门打开,直接径直开了进去。“这是干啥的?我听说上面已经不管咱们厂子的死活了?怎么今天又是记者又是小轿车的?”
一些还没有离开厂子的工人满脸疑惑。“我听说是那个红果露的老板要买咱们厂子了,也不知道真假。”
“红果露的老板?咱们厂子不就是因为他才成现在这样的吗?现在他倒装起好人了。”
“你以为人家愿意收购?我听白主任说,这次是袁局长这些领导求着人家买咱们厂子的,要不然人家能看得上咱们洗衣机厂?”
“哎,有奶就是娘,只要这个邯山老板买下咱们厂子后还让人在这干活,还给咱发工资,那就啥都好说。他买了厂子要是直接把咱们这些老人都开除掉换成新人,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如愿。”
“咱们就等着吧,老张,你也别把话说的这么绝。咱们厂子里的设备是啥鸟样你也清楚,当初偷设备卖有你一份吧?我听说你靠这个赚了一百多块钱呢。别说你找人家算账了,说不好人家还找你算账呢。”
刚才叫嚷的老张顿时闭上了嘴巴,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开。另外一边,记者早已经在厂内等着。周辰这边刚下车,就有两三个记者走了过来,“周老板,是什么让您下定决心要买洗衣机厂的?是爱吗?是责任吗?是对造成洗衣机厂现状的一种弥补吗?”
“周老板,买了洗衣机厂后,您会立刻重启制造洗衣机的项目吗?还是会搁置一段时间?”
“这些在岗位上的工人,您是打算怎么处理,是打算继续用他们,还是说重新招工?”
这几个记者并没有去问周辰要买洗衣机厂的情况是否属实,直接就开始问了这种尖锐的问题。似乎,在他们看来,周辰买洗衣机厂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更想知道,周辰买了后会处理洗衣机厂。“这些问题呢,我会慢慢跟大家说,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把最基本的事情谈下来,不是吗?”
周辰微笑道,“合同还没签之前,一切都是空话。”
袁洪亮带着周辰到了洗衣机厂的会议室,记者跟在后面。会议室内,白鹿泉的几个高层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当周辰走进来后,贺厂长那铁青的脸上挤出笑容,“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周老板。”
会议室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只不过,这些人并非喜笑颜开,他们一个个面目上带着生硬的笑容,但在那份笑容下还藏着对周辰的恨、以及憋屈、无奈,几种心情交织在一起,看起来怪异至极。会议室的墙壁上,还挂了一个横幅——邯山周老板收购白鹿泉洗衣机厂签约仪式!“各位,各位实在太热情了,简直让我不胜惶恐啊。”
周辰装模作样的摆摆手,紧接着便一屁股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