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鸦部落在西域只能算是一个小部落,尽管有着久远到自己都不知道多么久远的历史,但久远的时间并不意味着定当兴盛,不然统治整个世界的便是石块和树木了。每一年的狩猎之中,都有一些人再也无法回来,之前找茬苏牧的姬星只能算是一个代表,在古鸦部落这样的人还有不少。而那些死去的人房屋若是无人继承,便会保留下来,成为其人世间最后的一份挂念与痕迹。若是偶尔有部落中的幼童询问,便是一场场的教导。苏牧便是居住在一位死在妖兽口中的古鸦部落之人的住所之内。这件房子原本的主人陨落在半年前,就在那一书讣告下来之前,所以屋内倒还算是整洁,稍微搭理一番尚可住人。这里并无太多忌讳,死人并不是一件很不同寻常的事情,悲伤与疼痛过去,未来还要继续。若是死去一个人便是要哀伤许久,那在这荒野之地又如何的生存下来?正是因此,西域本身所产生的文化格外怪异。这里既有生且安乐,死亦开怀,讲究痛痛快快一世,开开心心一生之人,亦有信奉来世,苦中修行之辈。佛门,便是扎根在西域之地。当然,就算是佛门也不可能扩散到西域的每一个角落,通天大陆何等之大,只有圣人才有可能穷尽一生去探寻——也仅仅是探寻的资格。只有真正的超脱出去,超凡入圣尚且不够,而是超脱之后的升华,称帝证皇,方可真正让人铭记,万族共尊!可惜,幽幽十万载岁月,只出现了三皇五帝。三皇之后天下无皇,五帝之后天下无帝。在南天,即使是出过大帝的龙天圣地都未真正的称霸一域,在龙帝最为鼎盛之时也只是近乎号令半个南天罢了。他们或许已功盖世间,可惜在其上仍有三皇在位,真正的福泽万代,不可企及。这世界有的是不信奉古皇之人,但无人可泯灭三皇之功绩。“说起来,佛门倒是没有出现过大帝级别的人物。”
苏牧躺在床上,呢喃着说道。在古皇阁待了半年,苏牧总是很容易想到三皇五帝的事迹与那一个个传说,哪怕毫无相关的事情都无法幸免。不过不止是他,事实上任何见过古皇阁内羲皇传承发威的那一刻起,便是万载岁月都难以磨灭,昔年一位大帝血帝更是在古皇阁守护千年方才离去,足以说明一切。“亡者已矣,来着可追。”
回想过后,苏牧反倒是捏了捏拳头,心中并无什么惧意。因为曾有幸看过高山,所以才要翻过那一座座大山去追逐。他经历过太多的战斗,大多数都是比他强的,但最终只有他活着。他是最终的胜利者。也只要做最终的胜利者。如此便好。“牧剑来,在么?”
在天色将晚之际,姬雄霸那嘹亮的声音响彻在了门外,只不过今日倒是微弱了不少。说来也巧,苏牧所住的屋子便是紧挨着姬雄霸所住之地,所以每到傍晚时分,姬雄霸都会喊他一起过去吃饭。也是因为有苏牧到来的缘故,一些平日间吃不上什么好些的妖兽肉的小家伙们,得以一尝美食。“来了来了,霸哥别催。”
听到姬雄霸的呼喊,苏牧赶忙应声。要说姬雄霸这个人,名字倒是数一数二的霸气,平日性格也是颇为的豪爽。唯一让苏牧觉得不太好的地方是,平日喊他吃饭只要他答应的稍晚一些,那呼和之声简直是方圆几里皆可听闻,出去之后少不得一番絮絮叨叨,颇为婆妈。但这种事情苏牧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不然说不得还要打上一场,只能干脆利落的收拾妥当。“霸哥今天怎么只喊了一声啊?”
苏牧满脸笑意的打开房门,话音还未落便是止住了,连同笑意一起止住。他的眼前是姬雄霸,但却又不止是姬雄霸。一群人。姬雄霸的脸色有些难看,特别是听到苏牧的问话之后脸色便是变得更加难看呢了,一片通红,张嘴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有什么事儿么?”
转瞬间苏牧便是平静了下来,轻声问道。虽是在问着姬雄霸,目光却是看向了姬雄霸一旁一位雄赳赳气昂昂的妇女,以及在他身旁,先前耻高气昂,如今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的姬星。“什么事儿?你打了我儿子你说有什么事儿!”
妇人那好似可刺穿众人耳膜的声音响彻,比之平日间姬雄霸喊苏牧的吃饭的声音还要更加的嘹亮。“弟妹,声音小一点,大家都听的清。”
妇人身后的姬也皱了皱眉头,却也无法斥责。“大哥,大哥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大哥!你也知道那你二弟死后,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培养我儿十来年,结果这个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坏小子,刚刚来几天就将我儿子给打了,打掉了足足两颗门牙!”
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妇人转瞬间就变得梨花带雨,如泣如诉,就连已经习惯了各种变脸,先前还一脸和善下一刻生死相向的苏牧都不得不佩服妇人这般的气息与辗转毫无破绽,这个世界若是有奥斯卡,影帝真是有了着落。“姬星,你愣着干嘛!快张开嘴,让大家伙都看一看,看一看这个坏小子干了什么!”
妇人一巴掌打在了姬星的头上,两只眼睛好似弯刀般瞪了过去。“嘿...”姬星的脸色格外难看,却也是不得不张开嘴,当中缺失的两颗门牙出类拔萃,被人一眼便可看到。“大家评评理!评评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坏小子,凭什么打我的儿子?他一个外人,竟然欺负寡妇的儿子!这世道,我不活了我!”
那妇人刚开始还在抱怨,越是往后像是越发气愤,竟是要用头撞在苏牧刚刚半开的门沿上。不过他的动作并没有得逞,被姬雄霸轻轻一把抓住。“嫂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平日间颇为霸道的姬雄霸叹息一声,不得不压低嗓门说道。“说什么说!一个外人都能欺负我的孩子,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寡妇,所以自己的孩子就该受到欺负?”
妇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却始终未见落泪。周围那些古鸦部落围过来的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哪怕明知道事情或许不像是那么简单,但看着苏牧的目光也变得越加不善。“弟妹,你放心,若这件事情是牧剑来的不对,我一定要他给你一个交代。今日这么多人看着,不要乱语。”
姬也也是苦劝,却是不好拉着妇人。“好好好,大家今日就评评理,看看这个混账小子,坏小子是怎么欺负我儿子的!”
妇人似乎等待的就是这句话的,嗓门顿时又大了起来,也不再试图撞击门沿,一脸怨毒的看着苏牧,像是恨不得生吃了苏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