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明撇着嘴,阴恻恻的冷笑:“李哲,大家伙的意思你不听,唐阿姨的意思你也不听,怎么着?自己想坏了规矩?”
“既然这样,还谈什么狗屁的公平民主?”
黄有为扯开嗓门儿嚷嚷,及其富有煽动性,“往后咱们就全给姓李的当狗,听他吩咐得了!”
在场众人都被鼓动起来了,七嘴八舌的表露不满,再度闹哄哄一片,好像有无数头苍蝇在嗡嗡乱飞。吉娜偷偷扯了扯李哲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先做了几个挑事的刺头儿,其他人就能消停下来。”
“不行。”
李哲很果断的拒绝,眼底隐隐翻涌起挣扎神色,也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吉娜有点儿恼火,音调不自禁的抬高了几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像你这么犹犹豫豫的做事,还怎么解决问题!那你就直说好了,到底要怎么办!”
李哲那张脸乍青乍白,郁闷的蹙紧了眉头。他心里很清楚,如果答应众人的要求,将颜汐宁驱逐出营地,就凭那女人现在的身体状况,无疑是一条死路。如果不答应众人的要求,执意将颜汐宁留下来,那他也就违背了自己订立的规矩。接下来,陈浩明和黄有为势必再度煽风点火,带领营地内的其他人同自己作对。毁灭人类的,往往并非残酷的环境、凶恶的野兽,通常都是人类自己。无论对错,李哲都不能站在众人的对立面,一旦激起大家的反抗情绪,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惨烈的火拼。事实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场众人吵着吵着,很多人火撞顶梁,眼底一片赤红。陈浩明趁机嚷嚷道:“我早就说了吧,姓李的拿咱们当摆设!什么狗屁的规矩,压根儿就是他戏耍大家的游戏!为了一个娘们儿,他就可以不顾咱们的死活!”
“咱们连小命都要没了!还怕什么!”
黄有为突然从腰间拽出了一节木棍,呲着牙目漏凶光,“姓李的嚣张跋扈,咱们也不用给他留面子!”
矛盾冲突陡然升级,无论男女,众人纷纷扯出了事先藏在身上的武器,或者是一节削尖的木棍、或者是一块打磨的石头,凶巴巴盯住了正中央的李哲,仿佛随时都能冲上去拼命:“姓李的,我们不想得疟疾,我们只想活命!”
“大家共同表决的结果,你敢不听,就别逼我们动手!”
“传染了疟疾,就会被活活折磨死!与其那样,还不如选个痛快点儿的死法!”
唐若冰、韩佳怡、徐菲全都吓傻了,待得反应过来,踉跄着退到李哲身旁,惊慌失措:“怎么办?”
“李哲,他们都疯了!”
从最开始的惭愧内疚,到接下来的理直气壮,再到现如今的凶戾暴虐,甚至还不到十五分钟,众人的情绪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在陈浩明和黄有为不断的挑拨中,他们残忍的一面彻底显露,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已然渐渐丧失了人性。“给脸不要脸!”
吉娜银牙紧咬,攥着刀就要带人冲上去,却蓦地惊觉有人扯住了自己的手腕。她愕然扭头,就见李哲冲着自己缓缓摇头,嘴角泛起了一丝落寞的苦笑:“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吉娜静静望着李哲,傻呆呆僵立原地,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这个男人信仰崩塌的破碎声。李哲仰起头,在四周连绵起伏的喧嚷声里,静静凝视着漆黑如墨的夜空。今晚天气并不好,甚至看不到星星,这是暴风雨再度来临的前兆,前两天就有了预警……他脸色苍白如纸,低声喃喃自语:“我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我太年轻了……”群体的意志,难道不会演变成另一种无可救药的愚蠢?只要被稍加利用,就会泯灭掉良心,滑落不可预知的深渊。从流露荒岛至今,李哲不断试图追求绝对的公平正义,直至今天他才惊觉:有些蠢货,根本不值得!思前想后,李哲最终有了决断。黄有为见情绪煽动得差不多了,往旁挪了挪身子,冲着赵亮递了个眼色。“姓李的想搞死我们!大家跟我冲啊!”
赵亮的鼻血刚刚止住,炮灰秉性再度显露出来了,拎着一根绑了石头的短木棍沙比呵呵就往上冲,朝着李哲抡了过去。韩佳怡惊声尖叫:“啊!小心!”
在她惊叫的同时,李哲已经箭步冲了出去,抬腿冲着赵亮的胸口就是重重一脚。赵亮惨叫着摔飞四五米外,手里自制的武器也脱了手,疼得脸颊都起来了。他虽然失败,但作为挑头者却鼓舞了士气,其他人也怒汹汹的冲了上来:“我们跟你拼了!”
“反正也活不成了,大家要死一起死!”
唐若冰、韩佳怡和徐菲也顾不得往日里的矛盾,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就连吉娜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李哲脸色突变,忙不迭张开双臂摆了摆,抬高了嗓门喝道:“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大家听我说!”
众人止住了脚步,张好贵愤怒的大叫:“姓李的,你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根本不顾我们的死活!还想说什么!”
刘小丽尖着嗓子帮腔:“姓李的,你装什么呀!谁不知道你看上了颜汐宁,就要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
“对!颜汐宁不走,今天就不算完!”
眼镜老胡气急败坏的叫嚷,满脸狰狞。李哲扫视那一张张扭曲狰狞的面孔,沉声道:“既然这是大家共同的决定,我自然也要遵守。天亮之前,颜汐宁就会离开营地!她的疟疾没好,就不会回到营地,绝对不会将疾病传染给大家……”话没说完,唐若冰就愤怒的冲了过来,挥手狠狠一巴掌:“姓李的,你混蛋!让阿宁怎么活!”
啪!李哲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声音戛然而止。吉娜、徐菲和韩佳怡也扭过头望着他,满脸惊愕:“你……你没开玩笑?”
“呜呜呜,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抛弃同伴……”“李哲,你疯了?”
沉默了片刻,李哲慢慢抬手揉了揉脸颊的巴掌印,迎着众人呆滞的目光,笑着开口:“现在,大家终于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