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到合适的，是因为这个节目根本就不是单纯选偶像。”
晚上回来的孙恩熙听了弟弟的抱怨，不由得哑言失笑。 “什么意思？”
易浩彦不理解。 “你不是只对偶像感兴趣吗？这个《Kpop Star》不是单纯的偶像选秀节目。韩流明星不是只有偶像的，这个节目面向的选手范围很宽泛，基本上大部分的流行音乐人都在选拔范围里面。而且选拔地域也不是局限在韩国或者亚洲，而是全世界。这次的海选就去了LA，NY和南非。你说的那种职业偶像训练基本上只有日本韩国才有，既然去了这些地方，怎么可能只是选偶像呢？ 这个节目挑选的是广义的偶像，更像是流行音乐明星。更多的还是考察选手的歌唱、舞蹈和创作实力。看看有没有成为明星的可能。”
在行业里的大姐头当然比高中生少爷知道得多。 “都不是专业出身，哪有那么容易成为明星？”
易浩彦明显不服气，他感觉自己被姐姐小瞧了。 “哈哈哈！不要小看了节目组的制作能力和经纪公司的包装能力。这个节目不是一般的选秀，走到最后的选手除了奖金和奖品，最重要的是会和经纪公司签约出道，而且还是YG和JYP这种行业巨头企业。”
孙恩熙面对弟弟的犟嘴很不以为然，直接点出了利害关系。 “办选秀节目是要赚钱的。美国有个很成功的真人秀节目《美国偶像》，从2002年开始，到今天都还在举办。而且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仅仅前四季就在全球范围内至少赚取了9亿美元的利润。 现在的大部分选秀都有借鉴这个，《Kpop Star》也不例外。 对于主办者来说，这是个稳定的盈利项目。”
“韩国选秀节目那么多，其他的难道不会借鉴吗？”
少年还是有些不服气。 “当然会借鉴，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孙恩熙看着弟弟，笑得很宠溺。 “你说得没错，韩国的选秀节目的确很多，但为什么这个《Kpop Star》关注度这么高？还不是因为优胜者能在YG和JYP出道。能在这种大公司出道几乎就意味着成功了一半。这可比一般的选秀要厉害多了。 不同于一般的选秀单纯是为了收视率，对《Kpop star》节目组来说，如果最后优胜的选手不能签约或者签约之后无法获得很好的发展，那么其实就是一种失败。这种阵容的选秀节目，只是看评委就知道人气会很高，不可能只办一季的。 而且对有实力的选手来说，来参赛就是为了出道。如果即使得到第一也无法成功，那参加比赛有什么用？这是商业比赛，不是荣誉比赛，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不愧是大姐头，直接不去谈什么实力和才华梦想，开口说的就是最现实的东西。 “而对经济公司来说，最后的选手也是要签约出道赚钱的，这就需要管控风险和控制成本。一般来说，这种经过几个月的比赛和培训之后就要签约出道的选手，除非真的才华横溢，否则当然是比不过常年累月训练的自家练习生。 为了保证经纪公司的利益，电视台节目组和经济公司会合作。整个选秀的过程就是一个吸引观众和粉丝，替选手积累人气的过程。 节目组会根据每一个有可能出道的选手设计形象和脚本，然后通过拍摄和剪辑塑造合适的形象，去吸引观众和粉丝。经过几轮的选拔之后，剩下的人都会积累大量的人气。 这样，这些人在出道的时候，相比那些练习生本身就具备巨大的粉丝基础和观众认知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经纪公司的利益。这种模式已经在《美国偶像》这种节目中印证过多次了。”
“这种靠节目选出来的泡沫明星真的能走红吗？”
易浩彦对这种伎俩嗤之以鼻。 通过节目本身积累人气，这种套路在很多综艺选秀都用过，除了实力，选手们还会讲故事，通过梦想，和卖惨来博取关注。 这种套路偶尔用用还可以，看多了就会让人感觉疲劳和虚伪，哪怕那些故事本身是真实的。 毕竟，选秀选的是歌手，不是演员。 故事听多了会腻的。 “能不能持续走红不重要，重要的是出道之后的一段时间能红就可以。”
孙恩熙说得很现实。 “选秀节目每一季都会有人出道，只要出道的人能保持节目热度就够了，重要的是节目本身，而不是通过节目出道的选手。毕竟，谁能保证大公司出道的人就一定能红？就算三大精心推出的偶像都会失败，何况这种选秀出身的歌手？能红一段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等这一季的热度过去，下一季的新人又来了，节目的人气红利不可能一直持续的，最后能走多久其实还是看个人和经纪公司。”
“那选手不就是炮灰？纯粹成为节目组和经济公司赚钱的工具？”
少年听明白了。 “怎么是炮灰呢？不是签约出道，从普通人变成明星了吗？”
孙恩熙反问。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签约吧？那么多参赛选手，最后签约的才几个？”
易浩彦不依不饶。 “而且最终签约出道的人也不一定能红。这不就是坐过山车吗？被节目和经纪公司利用，如果没价值了就被淘汰，又回归普通人。这不是更让人难受？”
“听起来很残酷，但道理是这样。喜欢音乐没错，可要以此为生就没那么简单了。爱好和职业是根本不同的两码事。”
孙恩熙开始给弟弟上课。 “你想想看。这些参加节目的选手当然都是热爱音乐的人，他们如果只是平时自己私下表演，或者只是参加一些路边的普通演出，也许也能有一些收入，可这样能大红大紫成为完全靠音乐生存的人吗？”
“……不能吧……” 易浩彦知道那些地下音乐人，几乎都需要有其他工作养活自己。 “不用犹豫，是肯定不行！因为平台和经纪公司不会允许！如果一个有才华的歌手不通过平台和经纪公司就能赚大钱，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孙恩熙斩钉截铁。 “我们？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少年有点懵。 “CJ就是韩国最大的娱乐媒体集团，拥有自己的电视台和娱乐公司，通过控制音乐、电影、游戏、综艺节目等各种娱乐的发行渠道垄断了韩国的娱乐业。 我们就是最大的平台。不提电影，就是音乐方面，几乎所有的经纪公司推出的艺人组合都需要通过我们的渠道发行歌曲，在我们的电视台打歌，出演我们制做的综艺节目。 我们不在乎谁红谁不红，因为不管是谁，都避不开CJ。 可如果有一个普通人，能不通过平台就走红赚大钱，那他就是所有平台和经纪公司的敌人。这些资本会联合起来，让他出不了头！ 再大的钻石，如果只是埋在地下，根本不值钱。只有被挖出来，运出去才有价值。没人看见就意味着无法兑现商业价值。”
“那……选秀不就是为了兑现商业价值吗？那些选手参加比赛不就是想让自己这颗钻石被更多人看到吗？为什么平台只想着赚快钱？好好培养不行吗？这样是不对的。”
易浩彦被孙恩熙的气势压得一滞。 “你错了，这样才是对的。”
大姐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在讲述这个世界运行的真相。 “你那么想，是因为你觉得钻石本身是有价值的。但那是错的，至少不完全对。决定钻石价值的不是钻石本身，是那些挖掘和推广的平台资本。 简单的说，选手的价值是由平台资本评估和掌控的，选手本身的才华只是一个参考，我们代表的资本才是决定性力量。”
“这……” 这种违反常规的观念让易浩彦很难接受。 “你想想看，选手是因为资本觉得他有价值所以才能被大家看见的。参加海选的那些人，为什么有些人能通过，有些不能？有些人被播出，有些直接减掉？这里面的原则是什么？”
见少年有些发呆，孙恩熙问道。 “实力？”
“不，是利益。对平台和资本有利的才会播出，没有的就会减掉，像不存在一样。 对电视台来说，利益是收视率，所以各种有趣的、感人的、有实力的、漂亮的、奇怪的选手片段会被放出来。 因为人们喜欢看。 但是，真正适合出道的人只是极少数。其他人从一开始经纪公司就不会选择，但是他们依旧可以比赛，晋级，在残酷的一轮又一轮的竞争中展现自己努力、痛苦、开心、绝望的样子。因为观众喜欢看，这有利于收视率。至于能不能签约出道，和这些人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来增加收视率的工具而已。 这些人会在合适的阶段，被平台用合适的方式淘汰掉，用自己的离开为节目贡献最后一点收视率，留下那些适合签约出道的人。 对经纪公司来说，那些适合包装，而且有天赋有潜力的选手才是可以保证利益的投资对象。不过这种事情也有风险，毕竟市场很复杂，没有谁能打包票。 不过，公司自然有保证自己利益的办法。对签约出道的人来说，如果成绩不错，可以为公司创造价值，就会得到投入，如果不行就放养或者冷藏以便节约成本。反正，还会源源不断地有选秀新人。 在这个游戏里面，资本永远是赢家。”
“……” 这么直白地揭露出现实难免让少年情绪有些低落。 “那……这么明显的套路，为什么大家还要那么积极地参与？”
“因为没有选择。”
孙恩熙笑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有点冷。 “能红的本来就是少数人，不说选秀的明星，就是正规经纪公司出道的偶像，能红的也是少数，所以没什么可抱怨的，这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没有选秀节目，那些有音乐梦想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欢呼，选秀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即使这个机会其实很残酷。但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浩彦你只是太理想化了。 每一个参演的选手，每一个练习生，都是一种资源。资源就是用来被资本利用和消耗赚取利润的。这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