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着心里的闷火,秦宣努力展现深谋园路的诚恳。“太保一直乃是孤王的心腹肱骨,孤王怎么可能让太保难办。”
“孤王就藩以后,还需要太保里应外合成就大事呢。”
“孤王知此次行事过于突兀,但形势所迫,不得不为,太保还需体量一下孤王啊。”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展望未来,利诱安抚。对何文道,秦宣是做了腹稿的。要不是王妃突然玩了一手釜底抽薪闹腾的他不得安宁,他现在会表现的更诚恳,更自如有信服力。何文道沉默,盯着秦宣不语。离京就藩,脱出困境?重开局面,里应外合?秦宣,真当老夫老糊涂了吗!京师之中,掌控朝堂,万马齐喑的绝好局面,都被你硬生生玩成现在这幅破败不堪的鬼样子。甚至连你自己都要断尾求生,落荒而逃苟全性命了。你特么还跟我说这些?!死胖子你还是人吗!怎么你那个被抓的干将不直接把你供出来,大家一了百了更安生!老夫病体沉疴,死胖子你特么还说这些鬼话糊弄老夫继续给你卖命!老夫现在恨不得当年初闻你狼子野心,就揭发了你换前程!死胖子说的都是屁话!现在这种时候居然跟老夫画大饼,简直该死!“王爷好志气,好魄力,何某佩服!”
何文道松松垮垮懒洋洋一拱手,没有半点诚意。将近天命之年,抛下京师打拼了一辈子的基业,就藩去封国再开局面?真是人生不死,壮志不以。死胖子你说妮玛呢!老夫跟你一起打拼一生才攒下京师的基业,你说走就走!说几句鬼话,画个大饼就想老夫继续俯首卖命,你想的未免太美!今天不给老夫说出个门道来,老夫绝不善罢甘休!何文道目光如剑,恍若镇压了一身病痛。秦宣脸上阴沉如水。“啪嗒!”
不等秦宣说话,何文道突然一把将手边茶盏扫到地上,水花四溅中清脆的碎响远远传出。秦宣话到嘴边硬是噎住,看着碎在地上的茶盏,悚然变色。这是摔杯为号?何文道,老匹夫!他怎么敢!外面立刻响起急切的脚步声。虽然只有一个脚步声,但秦宣阴沉脸色丝毫不减。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乱刀砍死目标。没有刀斧手,有一个高手效果也不差。甚至可能更好。外面急步而来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步履如磐石滚动,暗含气势。这显然是个高手。最少也是巅峰武师,甚至武宗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高手,再多刀斧手也抵得上。脚步声极速渐近,秦宣阴沉脸看着何文道,一句老匹夫,可是要拿孤王大好头颅去摇尾乞怜,邀功请赏差点脱口而出。秦宣相信,凭借何文道的老脸,还有他塞进宫里的三个女儿,加上自己的项上人头,真有可能就糊弄过关。但老匹夫,孤王的人头就在这里,它不好拿!且看你到底耍什么花样!了不起不过区区一个初级武宗,还奈何不得孤王!秦宣硬憋住话,阴恻恻的看着何文道。何文道不甘示弱,回以分毫不让的逼视。自从朝堂上,秦宣主动请求就藩离京,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开始。到他故意气急告退追去太医署都没能追到秦宣。且最后还是他主动联系,找到秦宣来会面,何文道对秦宣就已经不想,也不需要再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了。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两位老爷,可是小店的茶水不合口味?我这就吩咐给两位爷换了可好!”
两人正对峙着,秦宣预想中执行刀斧手任务的所谓高手进来了。一个谦卑脸的掌柜,一身短袖大挂上带着明显的劳作痕迹。功夫有,但一点不像刀斧手,更没有一个高手的自觉。反倒是招呼人的动作很熟练。戒备了半天的秦宣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他是不信这掌柜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先前冒险联系白莲教高手,更是再次祭出了私造的神臂弩来围剿疑似大宗师高手的歪道黄药师。诓骗黄药师入瓮的,可正是冯氏百草行。不过,想到何文道一向以来的行事风格,秦宣又有点觉得理所当然。谨小慎微,干大事而惜身的老狗一条。拐着几道弯控制着这什么冯氏百草行也不奇怪。“不用了,你下去吧。没有招呼不许再进来!”
何文道摆手将人赶走。他故意摔了茶盏,只是想借故给出压力。纵然不再维持表面和谐,也不想利落的直接撕破脸。相辅相成多年,给各自最后留一点体面。秦宣全程沉默以对。老匹夫这是向我示威,还是想警告孤王,这里是你的地盘?哼,老匹夫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孤王敢孤身赴会,真以为毫无准备吗?想吓唬孤王,痴心妄想!秦宣盯着何文道,彻底不吭声了。摆明了就要看看何文道还有什么把式能耍。以为孤王离京就藩,就此一去无回?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蹬鼻子上脸!真以为虎落平阳就会被犬欺?孤王是虎,孤王落难,也轮不到你这老匹夫耀武扬威!不想听孤王好言相劝,那就不要听了。孤王还不说了!拿结发之妻没有办法,秦宣对何文道这个昔日臂助却是毫不客气。一旦下定决心撕破脸,就一点情面都不留。反正动手毒杀皇帝这事,是何文道义女亲手干的。只要有这事垫着底一天,秦宣撕破脸的时候就永远不会真正忌惮何文道什么。掀桌子是吧?掀得好,孤王先拿你这老匹夫垫个背。沉默,对视。气氛渐渐凝固。“咳~”某一刻,何文道蜡黄脸色徒然变差,猛地一声痛苦的咳嗽。然后他不加掩饰,反而看着秦宣,放肆的猛咳不止。“咳咳,咳咳咳~”一连串痛苦的剧烈咳嗽,何文道好像要把心肺都一起咳出来才舒服。但他始终不离秦宣面庞的眼神,却慢慢泛出得意。“老匹夫!”
端着的秦宣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