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冰儿手中动作猛然一滞,无比看向吴枫的神情,满是心痛。她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定是这半月来的惨痛经历,让他不得不承认灵剑宗覆灭的事实。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纪,却要背负如此大的重任,实在不知道他那幼小的心灵,是如何承受得住这一切的。这是与自己生死与共的道侣,他比自己年幼,尚且能从悲痛中走出来,主动放开心神,去承认这悲惨的事实。自己又有什么道理,不同去?“我跟你一起去!”
吴枫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敖冰儿,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常。但他盯了许久,看到的满是希冀。他不敢冒险,还记得师尊远去的背影。让自己小心身边的人!尤其是,居心叵测,有意贴近自己的人。想想敖冰儿跟自己相识相知,乃至如今稀里糊涂的成了道侣,他没有理由不怀疑。这一切,都太巧合了。自己坠落婴落峡,被鉴天池内浅水一族所获。继而就遇到了兵临城下的敖玄,以及他身边的那个黑袍人,影魔无伤。包括自己误服祛腐散,包括敖冰儿以身帮自己疗伤祛毒。再然后便是五龙圣使前来问罪,甚至西海龙主投影亲至,却并未多么刁难自己。这一切,不是太过巧合了吗?一折一合,仿佛就跟被人安排好了一样。吴枫虽然年幼,但他不是个傻子!此刻冷静下来,重新审视敖冰儿,倘若她没有别的意图,自己却是不信的。“我能相信你吗?”
吴枫颤抖着喉咙,沉痛的出口。仿佛这句话一出口,有千万利刃从心头划过一般,撕心裂肺。放在今日之前,吴枫断然不会怀疑敖冰儿。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师尊那句“识忠辨奸”开始。质疑身边的所有人,就算人魔圣战的最后胜了又如何,失去了为人的快乐,失去了修仙的洒脱,就算活到了最后又有什么意义。小小的年纪,就要努力学着成为孤家寡人,谁也体会不到这种痛苦。敖冰儿显然没想到吴枫会怀疑自己,震惊的俏脸上,写满了小女儿家的怨念。他是在怀疑自己什么呢?敖冰儿反复思索与吴枫相识后所发生的诸多事宜,仍然没有任何头绪。值得将那一丝怨念,隐藏在心里。素手攀上吴枫颤抖着的双手,眼神中满是心疼。“妾身说过,从今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定与郎君生死与共。就算前途荆棘坎坷,妾亦要为郎君披荆斩棘,扫平前路,哪怕身死道消,亦无怨无悔!”
这算是敖冰儿对自己许下的誓言了,从她神色之中,看不出丝毫作假的模样。吴枫咬紧了牙关,心思如电。抽出手来,一把掀起身前的毯子,翻身坐起来。“好,我信你!我们去灵剑宗!”
一边是师尊的背影,告诉自己要识忠辨奸。一边是倒在自己脚下视死如归的岚山长老,让自己善待敖冰儿。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吴枫脑中不断盘旋,交战,谁也无法彻底打败谁。但吴枫还保留着一丝清明,倘若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与孤魂野鬼何异?至少,这个跟自己相依为命的道侣,不会加害自己才对。敖冰儿俏脸一滞,有些不解。“现在便动身?”
既然已经放弃了对敖冰儿的怀疑,吴枫只能强迫自己对敖冰儿温柔一些。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圣战。“此时刚入夜,时间尚早,以你我修为,天明之前在灵剑宗与鉴天池打一个来回,绰绰有余。我此行还有别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敖冰儿一愣,祭奠亡魂是假,另有他图是真?只是不知郎君所为,乃是何事!看他对自己如此戒备的样子,倘若多问,怕会心生嫌隙,便不再多问。“那妙手呢?”
吴枫也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此人乃是若干年前施展时光倒流前自己的好友,无迹可循,吴枫根本无从辨别。但此人的出现,实在诡异,让吴枫不得不防。“你我二人施展身形步法能在天亮之前回来,但加上一个妙手,我们的行动会有所缓滞,还是算了。”
说着,便拿起敖冰儿为自己准备好的衣衫,朝偏房走去。敖冰儿叹息一声,看着落寞的吴枫的背影,说不出的苦楚。她不知道方才在浮生若梦术中,吴枫究竟经历过什么。但一定与已被覆灭的灵剑宗有关,以至于让他对身边的人都留有戒心。只希望,自己相伴左右,能让他早一点快乐起来。换洗完毕,吴枫二人趁着朦胧月色,悄无声息的出了鉴天池,施展出身形步法,朝灵剑宗快速掠去。刚行至灵剑宗旧址山门脚下,吴枫就能感觉到无比混乱的滔天法力。这是四大宗门围攻灵剑宗时留下的,吴枫想象不到那一夜,灵剑宗防御之役多么惨烈。此时的灵剑宗,早已被断壁残垣所取代。好在同门之人的尸首早已被焚毁,不至于让吴枫太过悲伤。落下云端,吴枫一步一步的走在曾经的宗门旧址上,满是回忆。这里,是筑基弟子休憩之所!这里,是炼丹房!这里,是练功阁!这里,是藏经阁!对于自己生活了将近十年的灵剑宗,哪怕此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辉煌,支离破碎,但吴枫仍然能清晰地辨认出来。“咦,这里还有两个小鬼,你也是来灵剑宗碰运气的?”
突然的声音,吓了吴枫一跳。转身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是一老一小两名修士。年长者,是筑基后期修士。而年幼者,看起来像是年长者的晚辈,只有练气中期修为。每当大战过后,无论在人族九域的哪一处地方,都会引来无数的拾荒者。大战过后,战利品被带走,但还会留下一些未被发现的机缘。包括丹药、术法典籍、灵器灵宝等。对于这些散修而言,这可是上等的机缘,哪怕会有一些危险,但与只要耐心寻找便能唾手可得的机缘相比,都无关紧要。毕竟散修,是没有太多的资源供自己消耗的。而一名筑基修士,想要快速成长修练,每天消耗的资源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也是散修成长无比缓慢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