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冷石一听,心中一惊:“来了好多人?什么人?”
这里可是锦麟卫的北镇抚司,什么人敢来此闹事? “全是老百姓,他们吵着让锦麟卫放了寇姑娘。”
萧冷石愣了好一会儿,抬脚往外走。 这个时候,衙门外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几个锦麟卫勉力维持着局面,额头都冒了汗。 这种大规模的百姓闹事多年难遇,怎么就让他们遇到了呢? 赶人走? 几个锦麟卫交换着眼神,谁都不干。 先不说比起这些百姓的人数,他们几个还不够塞牙缝,其实他们也不情愿抓寇姑娘。 奈何贺大人不在,如今北镇抚司当家做主的是萧大人,他们这些最底下的也只能听着。 “萧大人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
维持秩序的锦麟卫齐齐扭头看,就见萧冷石面沉似水走了出来。 许是萧冷石脸色太冷,场面瞬间静了静,无数道目光望着这位走出来的大人。 萧冷石环视一圈,眉头皱得更紧了。 居然这么多人。 他慢慢扫过一张张脸,寻找着带头闹事的人,最终视线落在一名老者和他身旁的少年上。 萧冷石眼神确实不错,这老者是北楼坊的坊长,少年正是谷玉。 察觉到萧冷石的目光,谷玉往前一步,却被坊长抢在了前面。 “草民见过大人。草民是北楼坊的坊长,听闻寇姑娘因谣言被抓,我们想求大人放寇姑娘出来。”“谣言?什么谣言?”
萧冷石冷冷问。
他的目光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又有着百姓天然畏惧的官府权威。 坊长心里也是怕的,但他到了这个年纪,又当了坊长多年经的事情也多,到底撑住了:“寇姑娘是大善人,不可能把松龄先生关起来,请大人不要听信这种流言,放了寇姑娘吧。”萧冷石脸色一沉:“这里不是寻常官府,是锦麟卫,不是因为什么流言把寇姑娘带来的。”
不是因为流言吗? 坊长愣了愣。 谷玉上前一步,越过坊长,拱手道:“学生谷玉,见过大人。”
萧冷石面无表情看着对他行礼的少年:“你也是北楼坊的?”
“是,学生还是国子监的监生。”
听谷玉这么说,坊长欲言又止,眼神难掩担心。 他们都是小老百姓,这么多人一起,总不可能都抓起来。可这孩子表明是监生的身份,以后被官老爷们针对可如何是好? 坊长等人的担心,谷玉是清楚的。可这事本就是他带的头,与锦麟卫对上了他藏在后头,推父老乡亲顶在前面,他成什么人了? “你也是来让锦麟卫放人的?”
萧冷石缓缓问,威胁之意明显。
“是。寇姑娘于学生,于北楼坊的街坊邻居有救命之恩,寇姑娘有事,我们无法视而不见。敢问大人,寇姑娘犯了何事?”萧冷石定定盯着谷玉:“你这是干扰锦麟卫办案?”
“学生不敢。学生只是不信寇姑娘会做违法之事。”
“你不信,就能要挟锦麟卫放人?”
萧冷石冷笑,眼神阴冷盯着脊背挺直的少年。
少年毫无退缩之意:“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寻常百姓,如何敢要挟锦麟卫,我们是请求。”“若是本官不答应呢?”
“我们会等寇姑娘出来。”
“锦麟卫办案,三法司都无权过问,你们却来讨说法,不放人不走,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萧冷石看出来了,真正带头的就是这个少年,再就是北楼坊的坊长。 若把这二人拿下,不愁一群乌合之众不散。 “来人,把这干扰锦麟卫办案的监生带走!”
随着萧冷石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锦麟卫过来,一左一右按住谷玉肩膀。 谷母冲过来:“你们若抓我儿,就把我一起抓了吧!”
坊长也向前一步:“大人,寇姑娘平安无事是我们北楼坊所有街坊的期盼,不是这孩子一人的事。”
萧冷石的脸彻底沉下来:“你身为坊长,不说稳定民心,安生度日,却带头与这监生一起闹事,是以为法不责众,官府拿你们无可奈何?来人,把这老儿一起拿下!”
眼见坊长被抓,一些街坊吓得不知所措,却有更多人喊了起来。 “不要抓我们坊长!”
“寇姑娘救人无数,功德无量,为什么要抓她?”
…… 眼见人群涌动,局面有失控的迹象,萧冷石一声令下,一个个锦麟卫抽出长刀。 此时已是黄昏了,残霞余晖,锦麟卫手中长刀闪着寒光。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 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这般阵势委实没见过。 他们害怕,不觉往后退了退,却不愿就此离去,眼看着谷玉和坊长被带走,敢怒不敢言。 谷母追在凶神恶煞的锦麟卫后边,被谷玉劝住。 “娘,您好好的,儿子在里边才能安心。”
“玉儿——”谷母哽咽,却没有流泪。 谷玉冲母亲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被锦麟卫推了一把。 “快走!”
萧冷石往衙门里走时,心腹手下有些担心问:“大人,那么多百姓在外头聚着,不会有事吧?”
萧冷石嗤笑一声:“能有什么事?没看长刀一出就都老实了。一群乌合之众难不成还聚在衙门外过夜?等天彻底黑了就会散了。”
这些小民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了。 有皇上口谕不能对寇姑娘用刑已经够束手束脚,再被一群小民拿捏住,也太搞笑! 半个时辰后,手下进来禀报:“大人,衙门外的人已散了不少。”
萧冷石笑了。 他就知道那些小民坚持不了多久。 一个时辰后。 “大人,好多离开的妇人又回来了,还送了铺盖来。”
萧冷石:? “大人,这该怎么办?”
“随他们!”
本来暴力驱逐是最快速的解决办法,但人太多了,容易出乱子。 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在大街上露宿? 他不信这么多人都发疯。 而此时星光灿烂下的街头,老人孩子被劝了回去,其他人却沉默着,坚守着。 有住在附近的人好心劝,被劝的人摇头。 “我们不走。寒冬腊月我们无家可回的那天是寇姑娘送来了棉衣。现在都是初夏了,在街上呆一晚不算什么。”
现在,也该他们为寇姑娘送上“棉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