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许舒“筋鸣骨响血音扬”这一丹田铸宫的标志性异变发生的时间算,已经快十五分钟了。
这在林啸山的认知里,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许舒撑到现在才三花紊乱,五气离宗,简直匪夷所思。 “走火入魔,终究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快哉快哉!”凌天放桀声大笑。 他并不知究竟,只知道许舒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心中只有畅快。 就在这时,便听一道清丽如晨风摇铃的声音响起。 “窃得天地阴阳气,采来日月精华根。 炼就混圆婴姹体,修成千岁长命人。 精气神凝性命修,全凭河车天际游, 心静不二把舵稳,任它洪波涛涛流。 进入三关通泥丸,灵胎结处九窍穿……” 却是鬼面将军做起歌诀。 她这番歌诀,皆用禾语道出,不少人听得云山雾绕,精通禾语且见识广博的农劲松却一听分明,悚然惊呼道,“《纯阳御宫真法》” 林啸山当即变色。 林啸山当然知道《纯阳御宫真法》,此乃铸成丹宫的最上乘秘法,原卷藏于大周皇城秘典库藏,乃是道家无上法诀。 大周皇朝鼎革,皇朝秘典库藏多有遗失。 原本此类法诀,根本不受人重视。 后来,超凡异变,体士途径的超凡者数量众多,有天赋异禀、机缘巧合者精进极快。 这些高阶序的超凡者,惊讶地发现随着阶序地提升,肉身越来越被视作一个宝库。 道家的许多经典,契合体修超凡者,竟有非凡妙用。 最后测试,《纯阳御宫真法》效用一流。 可惜,此等真法,竟然失传。 在大周境内,只有残缺的手抄卷流传,研究者众多,但能要领者寥寥。 鬼面将军是禾国人,她此刻诵出《纯阳御宫真法》,只听歌诀连贯,文理通畅,绝非大周境内流传的手抄残本。 弄不好,《纯阳御宫真法》真于大周皇朝鼎革的宫变中,流传禾国。 然而,此刻的林啸山根本不关心正版的《纯阳御宫真法》是如何流传到禾国的。 他只认准一条,万不能让许舒成功铸宫,怎么也要打断鬼面将军的传音。 当下,他撮唇轻啸,一股沉郁浑浊的音波,顿时中断鬼面将军的传音。 鬼面将军冷哼一声,檀口轻吐,声音顿如黄钟大吕,无视了林啸山的阻隔。 “诸君合力,万不能让这贼子功成。”
农劲松高声喝道。 霎时,场中体士途径的超凡者,皆跟着吼啸起来。 只听盆地空间万声激昂,鬼面将军玄功再是霸道,也终不能突破这如浪翻涌的重叠吼啸。 许舒沉心体味《纯阳御宫真法》,才研究出些许门道,骤然被隔断真法,心里顿时倍觉凝塞。 他念头一转,凌空比划禾国文字,却是要鬼面将军也通过凌空比划文字,来传递信息。 鬼面将军微微皱眉,并不觉得许舒给出的是高明主意。 凌空划字,可不比在纸面上落笔。 要想记下一个两个文字不难,但要连续、快速地识别大量凌空虚化的文字,除非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和极高的逻辑能力。 这可能吗? 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她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跟着虚空比划起文字来。 “坚夫!银妇!”
林啸山厉声喝道。 鬼面将军面上一红,根本不理会林啸山,继续传递真法。 “痴心妄想!”
凌天放冷声笑道,“除非传递的竟是一二三四,否则,天下无人能如此记录文字,且等着看这混账走火入魔。”
兴周会等人能阻断声音传播,却不能隔断许舒的视线。 有怨气杀机横亘,他们只能安静看戏。 没有人认为许舒会在这等情况下,完美记录功法。 一向持重的农劲松也如此认为。 因为他悄悄尝试过记录鬼面将军比划的文字,希图将这珍贵的《纯阳御宫真法》传承下来。 他本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满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勉强成功,谁料真当实践起来,竟是千难万难。 反观那边的许舒,体表的三花、五气,竟缓缓稳固。 任谁用脚趾头也能瞧明白,姓许的看懂了鬼面将军所传授的《纯阳御宫真法》。 “这不可能!”
林啸山不信,农劲松不信,凌天放不信,连鬼面将军自己都觉难以置信。 她努力地绞尽脑汁想,禾国何时有这样天才的体士超凡者。 她仔细回想和许舒的接触细节,从皮肤,骨骼,肌肉硬度来看,她能料准许舒只有弱冠年纪。 不知想到什么,刷地一下,她晶莹剔透的耳根忍不住烧红。 盘算遍禾国各家的名门公子,各大修炼家族的卓越才俊,始终找不到对应人物。 总觉得,似此等在外家宗师境,就能显露如此能力的英俊杰士,不像凡俗人物。 “莫非是哪个秘地子弟?”
鬼面将军想不明白,干脆截断思绪,认真传授《纯阳御宫真法》。 此套《纯阳御宫真法》,她研习多年,颇有心得。 在她看来,这套真法,根本就是修道人士,锤炼丹宫的法门,对体士的作用有限。 因为体士丹宫的锻成,全靠源力作用。 比如她自己,从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晋升阶序四的内家大师,是靠源力自动生成的丹宫。 这个过程,只有源力失控的风险,而没有冲击丹宫失败的风险。 成就丹宫后,她再修炼《纯阳御宫真法》,虽也有锤炼丹宫的效果,但精进其实不大。 反观许舒。 他根本不是因源力而晋升,如果非要类比,他倒是像古武时代,以武入道的修士。 他的丹宫,注定不能像体士途径的超凡者那样,因源力催化,一蹴而就。 这《纯阳御宫真法》,恰好还就适合他缓缓打磨,渐渐成功。 随着《纯阳御宫真法》修炼的持续,许舒丹田处的内息已逐渐安宁。 那边的鬼面将军早已传法完毕,许舒的注意力,已经沉浸到对《纯阳御宫真法》的归纳和运用上来。 亏得他有研究《黑山观照经》的经验在,平素涉猎既多且杂,知识面堪称广博。 以至于《纯阳御宫真法》上的专属名词、晦涩内容,皆能一读即通。 他正研究入神,旁人却越看越是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