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从何得知?”
张介宾好奇问道。 郭静中一听笑了:“自然是亲眼见证过,陆师行使右演法之职,当是时……” 等三人做好斋饭,再返回庐内时,只见方丈等人面色尴尬,一个个诚惶诚恐侍立在旁。 三人心下了然,却都假作不知,众人用完膳,潜虚子说道:“十方丛林乃我道门至关重要所在,老道行走天下,甚至无需多加打听,只往当地十方丛林挂单,便知一地道门之兴衰。”
“保定乃京畿重地,清虚山虽不是龙门祖庭,却也是龙门派大兴所在。多少前辈高道在此受戒传道天下?”
“老道欲在离去之前,再做最后一件事,尔等各自归去,酉时三刻,敲响钟板,重启十方丛林大选。”
原来在道教中,对十方丛林格外注重,地不分东西南北,派不分正一全真,凡是满发大领的道教徒人人有享受挂单居住的权利,同时人人都有保护的义务。 同时还有推举与被推荐担任监院、三都、五主、十八头的权利和义务。是道教最民主、最博爱,最能展现道风之所在。 随着众道士离去,消息传遍清虚山,万余道士都激动起来,常住道士一个个摩拳擦掌,悄悄联络,欲推选自己一脉的道友。 而挂单道士也不能免俗,除了想推选更公道的道友,也有不少活动起来,一下午提交申请转为常住的不知凡几。 酉时三刻,钟板敲响,万余道士云集祖师殿外。 此地本就是十方道士,举行三坛大戒,以及挂单常住学道之地,四周有聚声效果。 潜虚子立于三坛台上,气沉丹田,声音洪亮,说道:“老道潜虚子,暂任右演法,奉张真人与左右正一之命,行走天下,今日于祖师殿前召开十方丛林大会,公选方丈、监院、执事,以及三都、五主、十八头。”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议论纷纷,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潜虚子来此日久,不少人都知道这位道门传奇人物,其中还有不少曾经听道问经。 “贫道没听错吧,真公开推选啊?”
“陆师居然是当朝右演法,难怪道法深厚。”
“怎么办,贫道昨日才提交申请,这能被推举吗?”
“道友肯定是没机会了,贫道提交已有月余,或许还有机会。”
一位道士大义凛然道:“此言差矣,道法自然,无为无争,岂可因区区俗务就乱了道心?”
“哦?这位道友这么这般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不就是下午第一个递交申请,还通过之人?”
“呔,贼子,好生无耻!”
“众道友看好了,勿要被此等攀龙附凤之徒窃居高位……” 就在台下众人众说纷纭之时,方丈与一众执事,也在暗思对策,他们原本都是十方丛林的最高管理层,管理清虚山上百道观,虽然威风凛凛,可得罪之人不知凡几,如今重选,大概率会落选。 “方丈,这可如何是好,这厮也太狡诈了,好端端的突然就成了右演法。”
“我看这厮也不像,方丈可别被他蒙骗了,哪有鼓励阴阳双修的,这不是邪道是什么?”
“对极,方丈可有验查官印,别被不法之徒冒名顶替,竟还招摇撞骗到我清虚山来了。”
方丈面色也是铁青,这些年来,监院和执事不知换了多少,只有他稳坐钓鱼台,而且十方丛林虽说可公选监院及以下执事,却从来没有公选方丈的先例。 此例一开,对天下丛林影响还在后面,可对他的影响就在眼前。 方丈闻言呵斥道:“我乃道纪司,若没核实官印,岂会任他猖狂?”
“方丈可以应对之策?还请教我。”
胖嘟嘟的都厨道长急切开口问道。 方丈斜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自信的说道:“办法不是没有,还需大家鼎力支持才行。”
“一切都遵方丈之意。”
众道齐声。 方丈说道:“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三年任期未满,不得擅开大选。任内无大过,岂可轻下普板请大众?如今他却以右演法之职强迫我等,如之奈何?”
知客道长一听,顿时了然,却隐忍不言,他是头单知客,迎送往来圆滑无比,更是八大执事之首。 巡寮道长是个急脾气,见众人不说,大大咧咧道:“他敢乱了规矩,休怪贫道恭请祖师爷裁决!”
他也是头单巡寮,掌管众巡寮,纠察不法,最是重规矩。是仅次于知客的第二执事。 方丈一听,大喜道:“好,由巡寮出面再好不过,皇权不上山,十方丛林并非官府所立,还做不了我十方丛林的主。”
“方丈所言极是,还请巡寮道友为我等发声,还我清虚山以太平。”
同一时间,监院身边也聚集了一众道士。 “依贫道看,此次大选,监院必定能出任方丈一职。”
云水堂主说道。 “方圆百里,只要提及监院,谁不称赞?”
经主道长也赞同道。 “只有监院出任方丈,我清虚山才能更兴盛。”
静主道长深有同感,他是正一道士,虽位列五主之一,但在这全真教众占优之地,可谓是如履薄冰。 监院闻言露出笑容,这是他担任监院的第二任,为了更好的管理清虚山,眼前众人都是他从挂单常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个都是大公无私,饱读道经之士。 除了大众、方丈、监院三派外,还有一些个人能力突出,乐于奉献,却又无为不争,得之不喜,失之不忧。 比如三都中的都讲,八大执事里的经师,五主中的化主,十八头里的大多数。 这些人要么道法娴熟,到哪都吃香,要么一心苦修,甘于奉献不望回报。 潜虚子静静看着众道议论,大概过去一刻钟,他才继续说道:“大家若无异议,公选就开始,从十八头……” “慢着,贫道有话说。”
一道洪亮之声,打断了潜虚子的话。 众道人闻声看去,却是一个瘦高道人走了出来。 “这不是圊头吗?”
“莫不是不愿再干担除粪便,打扫净厕之事?”
“那惨了,日后不会又轮番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