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气氛还很和谐。陈山与卞主任虽然喝的都比较慢，但是聊的可是特别投机。陈山欣赏卞主任一心为公，两袖清风，卞主任欣赏陈山的随机应变，处事不惊和生意头脑。他们基本上就是两个极端，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原则性极强，自己认定的事情，那就肯定不会更改。就比如说卞主任，他完全可以凭着手中的权利，结党营私，如果他早就这么做了，那么这一次的副厂长就是板上钉钉。可是他不那么做，他只认准将自己的工作做到极致，其他的弯弯绕都靠边站。陈山也是一样，他只要赚钱，其他的灰色产业他是觉得不会碰一下，哪怕他有实力去碰，哪怕碰了之后能够赚的更多。就在他们喝到最尽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谁啊？”
卞主任的酒量一般，现在已经是满脸通红，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跑调。“卞主任，我，老曹。”
门外响起了一道听起来有些沙哑的声音，应该是一个中年人，好像也是喝了不少酒。老曹？陈山听说丝绸厂有一个姓曹的主任，主管后勤供应的，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不过都已经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会突然拜访。卞主任也明显非常意外，但是人家都已经到门口了，总不能拒人千里，那实在是太没有礼数了，所以卞主任立即披上了一件衣服，下炕开门去了。“呦，喝着呢！”
中年人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炕桌上的剩酒剩菜，又看了一眼陈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山才确定这个老曹就是丝绸厂的曹主任，曹树正。不过陈山认识曹树正，曹树正却与他没有什么交集，并不知道陈山这个人。“嗯，媳妇带孩子回娘家了，我和我朋友在家少喝点，曹主任，这大晚上的找我，到底有啥事啊？”
卞主任也闻到了曹树正身上的酒气，总觉得他今天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要找你再喝点……”曹树正也不客气，直接就上炕了，期间都没有看陈山一眼。既然如此，卞主任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加一个杯子和一双筷子的事情，只是陈山有点皱眉，觉得这个人也太没谱了，跟他熟吗？人家的酒局，他就直接要参与，这也太不知深浅了吧？真不知道他这个主任是怎么当的，这点道理都不懂？可能是喝多了，大脑不够用……“欢迎，这样吧，这菜也凉了，你们在这里先喝着，我去厨房再弄点热乎的下酒菜！”
陈山虽然挺烦曹树正的这种做派，但毕竟这是卞主任的家，该给的牌面还是要给的，而且陈山觉得这个曹树正好像是有话要跟卞主任说，那么自己也最好回避一下。可是就在陈山在厨房做菜的时候，却听到了曹树正所说的话了。“老卞，你也知道，副厂长退休了，这个位置肯定是有人补上来，目前提名的就那么几个，其中就有你和我，其他人我都已经聊过了，他们愿意退出，现在就剩你了。”
此话一出，陈山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估计刚才曹树正就是跟另外几个提名者喝的，一顿酒就把他们给喝明白了，现在又要乘胜追击，想要把卞主任也给弄明白了，那么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哦，是吗？其他的人都表示要退出了？老曹，你能量不小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其他几个被提名的人，不但能力出众，而且还很有资质，你居然把他们都给搞定了？”
卞主任也没有立即表态，但是内心之中已经开始提防了起来，因为他知道，竞争已经开始了……“这不是能量大小的事情，我给了他们每个人一万块，让他们下届再选，当然，如果你也愿意的话，价格好谈。”
曹树正完全不避讳，因为他也知道，明人不说暗话，他们这种级别的人，那点歪歪肠子一看就破，完全没有必要。“一个人一万块的好处费，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在丝绸厂里干了十二年，全部家当就是这些破烂，而你这随便操作一下，就造就了这么多万元户？老曹，这些年，你没少中饱私囊吧？”
卞主任倒满了一杯酒，然后缓缓地推到了曹树正的面前，好似推过去的不是酒，而是把压力给了过去。曹树正所负责的是后勤供应，这可绝对是一个肥差，只要是下定决心要搜刮，那么简直就是赚钱如流水。说来也有意思。丝绸厂的人事任免就是这样，两袖清风的卞主任被任命到了一点油水都没有宣传部，可是明显胃口很大的曹树正却去管后勤供应。这与让孙悟空管蟠桃园还有什么区别？毫无疑问，这就是上面人的精心布局。卞主任如果统筹后勤，那么很多人要头疼了……“老卞，心照不宣的事情，你再问就没意思了，我只需要听你一句话，多少钱，可以让你退出竞选？”
曹树正喷薄着酒气，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卞主任，他也是不想再废话了，直接就把一切给挑明了。他与卞主任共事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卞主任是一个什么人，收买别人用一万，收买卞主任的话，那就必须让他自己开价了，否则还真够呛能够啃下这个硬骨头。好像在曹树正的眼里，所有人都是明码标价的，卞主任这个人比较难缠，自然付出的代价要高上很多，但是一旦拿下的话，那么一切关卡就算是彻底打通了，副厂长的宝座，那也就会没有任何争议的落在他的头上。“老曹，这真是太诱人了，但可惜你找错人了，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退出，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卞主任直接开口拒绝，但是事情明显不可能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