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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 / 1)

此为防盗章  除了酒劲上头, 让秦昼难受的还有车内那股浓郁的花粉气息。  他微微皱眉,别开了脸。  车窗开到一半,眼神又往周凛月的短袖上扫了眼。  最后还是关上了。  周凛月后知后觉想起来秦昼好像对花粉过敏,她有些局促的看着手里的花, 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最后支支吾吾的询问:“要不前面路口停一下, 我去......”  她想说她去把花扔了, 可想起那个阿姨的热情笑脸后, 那几个字在她嘴里滚动一圈,又悉数吞咽回去。  最后改口:“我去打车。”

秦昼寡冷的神色沉了沉,车子正好驶进隧道, 头顶是拱形的通道, 两旁都安装了路灯。  他算不上善类,连长相也是。  天生离经叛道的一张脸, 但他擅于伪装, 所有阴暗的情绪都被藏在角落。  此刻那点情绪如同尘封埋在底下的酒酿, 木塞开了一道缝, 那点让人沉醉的香气渗透出来。  周凛月匆匆移开视线, 手轻轻扯着花束外的牛皮纸。  她其实有点怕秦昼,这种怕类似于食物链的压制, 如果说他是狼, 那她就是任他随意玩弄吞食的白兔。  这种被压制的惧怕从读书那会就延续到了现在。  虽然周凛月开了口, 可没有秦昼的发话,司机只能当作没听见。  这场无声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周凛月都快将手里的牛皮纸给扯烂了,身侧的男人终于给了回应。  “花是谁送的?”

这低沉的声音莫名和她泛黄的记忆重合了。  戴着红色袖章的少年拿着记名簿站在校门口, 统一的校服形制也被他那身清贵气质衬出一股普通人穿不起的高定档次来。  肩宽腿细, 身形颀长, 介于少年与成年男性之间的精瘦。  他话很少,只是偶尔抬起薄白的眼皮,看着面前迟到的同学,惜字如金吐出两个字:“名字。”

有人红着脸,躲避他的眼神不敢看他,羞到那双手紧紧攥着书包的背带,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夹了夹。  然后说出自己的名字。  头发明显是精心打理过的,身上还喷了当下在学生里最流行的黑鸦片。  甚至还特意化了个素颜妆。  看似素颜,实则比浓妆还有花费心思。就连校服也换成了自己的私服。  这般处心积虑的打扮,少年只是握着笔在下面记下名字。  冷淡的语气,不留情面说出几个字:“衣冠不整扣三分,化妆烫发扣四分。”

那女生瞬间就愣住了,也顾不上害羞,想要求情:“学长能不能通融通融,我没化妆,我就是......我只涂了个打底。”

他已经合上记名簿,低头看了眼机械腕表上的时间。  距离上课铃打响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了。  校门口的学生陆陆续续减少,只剩下那个求情的女生。  扣学分意味着她会从这所学校被退学,想当初她家里为了让她成功入学,人脉和金钱都动用了不知道多少。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退学,那她回去之后肯定会被她爸妈混合双打。  清北高中上学的时间是早八点晚四点。  现在已经八点十五了,夏天的北城,只有早上透着一点凉意。  微风轻卷起地上的沙尘,环卫工坐在花坛边上休息。  学校外面的路口随时可见车辆减速慢行的立牌。  穿着校服的少女气喘吁吁跑过来,长发束成了高马尾绑在脑后,裙摆被风一吹,如同海浪一样轻轻荡开。  舞蹈生对体重要求极为严格,她的身上找不出半两多余的赘肉。  纤细瘦削的身材,却丝毫不干瘪。  白色衬衣被撑出一道饱满的弧度来,S码的格裙,腰围对她来说还是大了些,只能另外用腰带固定。  露在外面的那双腿长而笔直,连膝盖处都是透白的颜色。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额上甚至冒出了细汗,几缕胎毛碎发贴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那张脸小巧而精致。  走到校门口时她才逐渐放慢脚步,一边喘着气一边往前走。  刚才那个女孩都快急哭了,求他通融通融。  而被苦苦哀求的对象,此时一双漂亮却冷淡的眼,落在了朝这边走来的少女身上。  周凛月看到这副景象有几分胆怯,她是个很害怕与人社交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公交车发生追尾,她也不可能迟到。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鼓起一口气,然后慢吞吞走过来。  随着她走近,秦昼也逐渐垂下了自己的眼睫。  看着她,语气淡而低沉:“名字。”

她冷白的皮肤肉眼可见泛起一层薄粉,与身旁那个女生的不同之处在于,她不是害羞,而是与陌生人讲话的恐惧。  “周......周凛月。”

他低嗯一声,打开记名簿在上面写下她的名字。  终于结束了。  周凛月松了一口气,也不去管会被扣多少学分,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待人走远后,秦昼仍旧保持着刚才的站姿一动不动。  空气里遗留下她身上的茉莉花香味。  很淡,淡到好像风一吹就没了。  那个女生刚要继续开口,就见他打开记名簿,用笔重重划去了上面“周凛月”三个字。  她愣了愣,声音如蚊蝇:“学长......不能搞区别对待的。”

秦昼干脆直接将那两页纸全部撕了下来,揉成团,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下不为例。”

他淡道,收好了本子返回学校。  那个女生被宽恕后,却没能高兴到哪里去。  一向冷情淡欲的秦昼学长,居然对周凛月搞特殊对待?  -  周凛月对秦昼的第一印象就是在校门口,那双内双细长的眼看着她,眼神冷淡,语气低沉:“名字。”

都是一样的询问语气,唯一不同的是七年前他是以值日生的名义,而现在,则是顶着她老公的头衔。  她声音细软,尾音自带一股抹不开的软糯,不管说什么话都像是在撒娇。  “一个阿姨送给我的,她说很喜欢我。”

她说这话的同时,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花,仿佛害怕秦昼会把它扔掉一般。  车子经过一处不太平坦的路面,哪怕司机放缓了车速,可还是不可避免的颠簸。  也只是因为这几下颠簸,秦昼的手臂与她的手臂碰触在一起。  黑色蚕丝的衬衣,手臂肌肉紧实劲韧,周凛月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轻逐渐升高的体温。  连带着她被碰过的地方都开始发烫。  她往一旁挪了挪,企图避开这种触碰。  秦昼眯了眯眼,似乎对她此举感到不悦:“躲什么?”

感受到她脊背好像僵了一瞬,她轻慢出声:“我怕花粉熏到你。”

他倒也没客气:“熏了这么久,现在才想起来?”

他这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她声音更轻,话尾染上些许委屈:“所以我才说我自己下去打车。”

司机跟了秦昼三年了,至今还对他的脾性摸得不算通透。只能说他是个心思深沉,野心很大的商人。  身边追求者无数,其中不乏长腿名模和名媛千金,个顶个的大美女。  但人家看都没看一眼,一心扑在事业上,忙着扩充他的商业版图。  年轻有为,二十五岁的年纪,不靠家里,白手起家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几乎掌握了北城一半的经济命脉,更别说外省以及国外了。  原本以为他会一心事业孤独终老的时候,结果这人又悄无声息结婚了。  并且老婆还是个细腰长腿、肤白貌美的大美女。  但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你说他们恩爱吧,两人的基本交流都是这种不咸不淡,不温不热的废话,绝大部分时间双方都是沉默的。  你说他们不恩爱吧,秦总宁愿自罚喝掉那几瓶酒都得提前离席,就为了过来接他老婆下班。  这会气氛好像又诡异起来了,司机大气不敢出一下。  一时之间,车内安静到了让人坐立难安的程度。  周凛月反而更喜欢这样,不用回答秦昼的话,也不用过多的去与别人交谈。  她的职业虽然需要长期处在大众视野与聚光灯下,可她台上台下完全就是两个人。  台上的她自信耀眼,是舞蹈界最亮的那颗新星。哪怕中途遭遇意外销声匿迹了三年,可再次回来,她仍旧能以绝对的实力重新站上顶端。  可褪去那身舞蹈服,到了台下,她内向胆小,社恐严重,害怕与生人交流。  尤其是秦昼。  为了避免和他继续有进一步的交流,她头靠着车窗假装睡着了。  但这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坑洼不断。  颠的她脑浆都快晃开了。  车子的减震效果好,但在面对这种可谓崎岖的山路时,仍旧起不了多大作用。  她难受地秀眉微皱,也只能硬着头皮忍受脑浆被摇散的痛苦继续装睡。  身旁一阵轻微的响动声传来,那股极淡的酒气混杂着车内的沉香在她鼻尖轻轻荡开。  下一秒,她的头与车窗的亲密触碰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给隔开了。  她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满脸警惕的看着他。  男人脸色从容,他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语气轻描淡写,却又暗含不容置喙的强硬:“既然装了,那就装到底,”  周凛月下意识又去扯怀里花束的牛皮纸,他居然发现了自己在装睡。  她不占理,毕竟是她先装睡骗人在先。  于是只能一动不动的保持这个头靠在他肩上的姿势。  不过确实舒服多了,没有那种脑浆都快被晃散的眩晕感,只剩下踏实和平稳。  而且他的肩靠起来,也比车窗舒服许多。  难怪林昭总说,找男人一定要找个肩宽的。  可能是他平直的宽肩确实给了她最为缺少的安全感,也有可能是车内的沉香带给她无尽的困倦。  周凛月居然就这样睡着了,靠在秦昼的肩上。  不知何时,车顶的灯关了。  黑色卡宴驶进半山公路,终于将车停在了那栋古色古香的宅子前。  墨黑色的双开木门,两边是暗金色的铺首衔环。为这宅子多增添几分被时间浸透的年代厚重感。  院内种了几棵大红酸枝,百年历史了,这宅子在这儿多久,它就种在这儿多久。  枝繁叶茂,树干粗壮,无数根茎都有小臂粗细,扭曲盘在地面,又扎进土壤里吸取养分。  司机刚要回头提醒,到了。  却见秦昼动作小心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与此同时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确认靠在自己肩上的周凛月没有被他的动作给吵醒。  司机在秦昼的无声准允下先一步下车,识趣的没有去打扰这对刚结婚才半年的新婚夫妻。  半年前,这位周小姐从海城回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如同走过场一般的半月时间。  选款式到设计再到初样试穿,最后则是婚礼前三天,那条意大利首席设计师Malcolm设计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婚纱被送她面前。  整场婚礼,上到宴请宾客,下到婚礼策划和布置,周凛月起到的作用仅仅是出了一个人。  在牧师宣誓时对着秦昼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这都半年了,两人的相处方式还是不温不火,如同路边随便拉过来两个不相熟的陌生路人被强凑在一起参加了一档真人秀结婚综艺。  周凛月醒了,做噩梦惊醒的。耳边的刹车声太过尖锐,轻易就与那个雨夜的重叠在了一起。  她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在冒虚汗。  秦昼无声皱眉,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起了些许燥意。  他的目光正好隔着一扇车窗去看随意停在旁边的那辆川崎。  红黑的车身,线条充满机械感,狂野的像是丛林里穿行的一匹猎豹。  秦昼一只手还搭放在周凛月的肩上,似有若无的几下轻拍,仿佛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看向窗外的眼眸眯了眯,怎么没人和他说,秦颂今日也回来。  周凛月已经恢复过来了,她打开车内的镜子,简单整理了下着装,确认没有什么地方有不妥之处后,她才抬眼去看身旁的秦昼。  她性子内向,尤其是来了陌生的地方,总是会下意识依赖身旁熟稔的人。  在此刻,秦昼就是她唯一熟稔的人。  秦昼自然能够察觉到身侧之人对他的依赖,半边身子都靠在他的大臂,胸前那片柔软被肌理结实的手臂压到变形也毫无察觉。  她这番直白的话下来,许裕寒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疯狂冲她使眼色,示意她别说了。  但国籍和文化的差异让她没看懂他的意思,以为他是眼里进沙子了,还非常贴心的凑过来:“我给你吹吹。”

他推开他,笑着去和秦昼说话:“阿扬又菜又爱玩,嫂子心善,估计是不忍心看到他丢脸。”

秦昼面上看不出异样来,仍旧是那副从容模样。  单手解下一颗领扣,与此同时站起了身:“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打斯诺克,去看看吧。”

他身量修长挺括,一身浅灰色的衬衣将他衬几分清冷的儒雅来。  配合四周长廊上的油画真迹,头顶不规则的吸顶灯折射下的暖黄灯光。  让他看上去有种身处老旧照片里的醇厚质感。  COCO还不在状态,问他怎么了。  许裕寒自个都觉得头疼:“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老婆主动给对方喂球,还把对方撩的不要不要的,你这明摆着就是在制造夫妻矛盾。”

COCO表情无辜:“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夫妻呀。他们那个相处模式,我还以为和我们的关系一样。”

秦昼推开门进去时,周凛月正用巧克擦拭着台球杆。  她身上有种乖顺气质,在人多的时候更加明显。话少而生涩,面对旁人不经意的赞美也会轻易红了脸。  高扬再一次滑杆,他懊恼的皱了下眉:“还是不行。”

这一场下来,他不知道都滑杆多少回了。  周凛月将自己手里那根擦过巧克的球杆递给他:“用我这根试试。”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轻柔舒缓,还带几分浑然天成的软糯。  高扬一和她对视脸就红:“可是......这是你的球杆,我用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的。”

周凛月将球杆递到他手中。  高扬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的疯狂和她道谢。  他这种客气与热情过了头的态度反而让周凛月也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的。”

高扬不好意思继续看她了,可眼神又控制不住,仿佛定格在了她那张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样貌上。  “你打......斯诺克也好厉害,我还以为......以为你只有跳舞厉害。”

那种面对外人的夸赞让她有些局促:“我不算厉害的,就是偶尔会和朋友一起......一起打发下时间。”

许裕寒才刚进来,听完了他们有来有回的对话后,好奇去问旁边的服务员:“这是出了什么新玩法吗,打台球必须讲话结巴?”

服务员也挠了挠头,说他不清楚。  许裕寒又去看身旁的秦昼。  后者脸色讳莫如深,但算不上十分好看,那双黑眸无声看着面前这一幕。  COCO下巴一抬:“我就说吧,这两关系可好着呢。”

许裕寒冲她使了个眼色,这混血串儿就是看不懂脸色,这都什么状况了,还火上浇油呢。  周凛月在一旁提醒高扬,他之所以滑杆是因为姿势不太对,所以架不稳球杆。  高扬拿着球杆虚心求学,听的很认真。  秦昼很快就敛了情绪,再次回到对一切都漠然的神情。  他闲庭信步的过去,从容不迫的轻声询问:“介意加我一个吗?”

许裕寒在一旁听见了,摸了摸下巴,咂摸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哪是在询问啊,分明是在通知。  秦昼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气场,大约和他家里的红色背景有关。  他自小就被家里人往这条路上培养。  不同于其他同辈们的娇生惯养,秦昼连胎教都比别人要紧凑,更别提到了入学的年纪,他几乎没有休假的时候,一周七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的时间几乎都被各种课程给占满了。  他爷爷教他厚德载物,他父亲耳提面命每日提醒,切莫沽名钓誉、恃才傲物,首先要清白自身,怀瑾握瑜。  所以秦昼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公平,这种公平也就意味着,没有人在他这儿是独特的,他也不可能拥有对谁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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