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尉府。距离结案已经过去一日,得了清白的童贯格外高兴,当下便设下了宴席宴请了京中至交。叶枫因为破案有功,也在邀请之列。只这叶枫乃是小吏,哪里能与这些大人同席?那正厅歌舞不绝,偏厅的酒宴正酣。如今虽才过去一日,但任在风头之上,出席之人寥寥无几。叶枫拿着酒杯靠在门柱上,向正厅方向探头探脑:‘原以为还能瞅见六贼面目,却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来。’“叶都头,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一个承局奉着酒杯过来,已有了七分醉意,向着叶枫碰杯一饮而尽。叶枫还座,这童贯倒是有心让这府上的承局虞侯陪自己饮宴,对这些权相的爪牙也不得不应付起来,推杯换盏之际便与其中几人落下了酒肉交情。“叶都头当真是厉害,这等无从查起的悬案也能够在三五天时间内将之抽丝剥茧,拿下了那幕后的元凶。我袁征佩服,且请都头满饮此被,聊表敬意。”
“诶!”
那老管家抬起手来,面上严肃:“一会太尉还请叶都头说话,且莫要让都头吃太多酒了,免得一会误了正事。”
“都管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叶枫一笑,这袁征虽是虞侯,但却也是那太尉跟前的人,哪里能拂了人家心意?将来自己想要在这京师混得风生水起,这些阎王爷跟前的小鬼可得打发好了。二人又饮了一杯,只是那老管家放话了,其他人也不敢再敬。酒宴直到二更时分,众人方才散去。老管家将叶枫请到了后厅候着,未见几时那童贯便从侧门进来。“太尉!”
叶枫恭敬抱拳,行礼道。童贯颔首,示意叶枫坐在一旁,让管家请了茶,方才道:“咱家白日里受了这么大冤屈,此生以来还是头一遭啊!你在三五天时间里便给咱家还了清白,帮咱家出了这一口恶气,也算是咱家的恩人!”
“哪里哪里?太尉言重了,奉旨查案本就是探事司应该做的事儿,在下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叶枫恭敬道。“你便不要推迟,咱家心里自是清楚。”
说罢,童贯又道:“你本小吏出身,咱家虽有心提拔你,奈何身份左右。只不过,也不是并无机会,只是这流外与从军二途。这流外又要考试,你本武人出身那舞文弄墨之事便不合适你了。但那从军的话,各州如今尚无空额,咱家方才受此冤屈,若是冒然安排,只怕不合时宜。”
“太尉所言甚是!”
叶枫也没指望自己能得童贯提拔,调往某处担任官职。虽说现在自己是立了功,但是他更有其他打算。只怕那童贯等人也恨不得把自己留在探事司,一来掌京师之舆论,二来也方便蒙蔽圣聪。毕竟探事司乃是皇帝耳目,虽如今探事司势微,消息都由杨梦吉秉承,但总怕有变。再说了,自己的目的不也是留在探事司?改变探事司,或者扩展探事司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想想,以往探事司几千人的场景,而如今凋零到几十人。好不容易革除了五个人,却很难从皇城司各指挥中调拨人手过来。毕竟,在这个腐朽的年代,严明的纪律不是谁都能够接受的。“你且好好做事,将来若有空闲,本太尉必然助你升迁!”
说罢,童贯鼓掌之间,便见一个侍从奉着一盘马蹄金过来。“这里有黄金五十两,这几日你辛苦了。”
叶枫道谢,将这黄金收起。没想到童贯虽是权奸,但是对人却这般的好,黄金就好似捡来的一般打赏自己。“区区黄金五十两,不足以让咱家还你这情。你且与咱家说说,可还有什么索求?”
“太尉若是能赐在下一柄上好千牛刀自是极好。”
叶枫笑道,虽然探事司隶属于皇城司内,但是探事司的人不配千牛刀,用的都是这大口的腰刀。“千牛刀?”
童贯笑了,没想到这叶枫竟这点欲求:“好,明日便着人送到你府上来。”
“太尉,在下还有一个想法。”
叶枫拱手道。“且说无妨,你我也不是见外的人。”
童贯道。“在下以为如今探事司人力物力都十分匮乏,可就算如过往般人数而探事司只监都城诸事的话,却又显得小题大做!”
说到这,叶枫便将这后世镇抚司的职能等一一说出,只是这其中多有变化。“若将探事司如此改制,上有指挥使一人,其下设千户数人,再设百户数人,以小旗官统策十人,耳目遍布天下,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彼时天下事莫不出自于探事司?”
叶枫款款而谈,从职能到人数,再到服饰佩刀,各方面一一下来便是那童贯也有些蠢蠢欲动。对于权臣而言,他童贯有自己的政治目光,能够看到探事司如此发展带来的好处。如今的探事司只是耳目,等到那个时候探事司又岂止是耳目那么简单?彼时这么一个探事司对于自己这些人来说,那可是权倾朝野的最大帮手。有了先斩后奏的特许,有了诏狱,那么满朝文武,谁人又能与自己等人较劲?叶枫是越说越来劲,而童贯心中却又有了自己的盘算。“此事当止于此间,祖制尚在我等不得有违!”
童贯虽肃声拒绝,可这心中对叶枫的看法更是多了起来,这个人虽是一个小吏,倒也是挺会做事儿的,这探事司的改制想法正巧落了自己的心坎里。“你且先回去吧!”
童贯起身,道:“这么晚了,咱家也有些倦了。”
“是,太尉早些休息,在下告退!”
一路回程,叶枫心中盘算着,虽然童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但看他的样子只怕也不会放弃这个办法。这些人的想法最是难以揣摩,就像是杨梦吉那样。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杨梦吉提拔自己是想要挤掉旧探事司的班子,塑造自己的亲信团队。童贯提拔自己是因为想要揪出幕后凶手,只是自己给了他一个张捷和王庆,倒也比那两个郎中背罪要好些。而这其中,自己众人无非也被人耍了一道。户部的张郎中,才是这一场局的真正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