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窗棂，刘汉睁开了眼睛。赵梦就坐在炕沿看着他，秋水双眸闪亮，柔柔地说：“刚才军方来电话，说模具送到了，我让他们给送到青山机械厂，姐姐骑自行车去了，你也过去吧？”
“不用。就是扣下一个也不能找军方算账。我和慕清去二建公司谈一下建厂房的事。”
刘汉穿好了衣服，两人牵着手走出了卧室。慕清已经到了，穿的蝙蝠衫，牛仔裤，椅背上放着她的风衣，光华照人，风采四溢。看见两人，她起身微笑：“吃饭吧。”
刘汉感叹：“本来想吃，现在走吧。”
赵梦莞尔。慕清笑说：“那我说走，你吃吧。”
“好。”
刘汉坐下，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两女在旁边一脸崩溃。忽然敲门声响起。慕清轻盈的过去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消瘦中年男子，两个深陷的眼窝，看着就像骷髅，手中拎着一个人造革大旅行袋。看见慕清先是呆滞，随即一脸堆笑：“这是刘汉家吧？我叫朱宏，从省城过来，特意来拜访。”
慕清一目了然：“哦，省城来的啊，进来吧。”
刘汉起身热情招呼：“坐坐坐，吃饭了吗？”
“我在火车站吃了。”
朱宏先轻轻放下旅行袋，这才坐下笑道：“我只听说你是顶级收藏家，却不知道你喜欢黄花梨家具。”
刘汉一看这是行家，笑道：“你有啊？有多少我都要。”
“我还真有，一套四件柜，一套官帽椅，就是运过来太费劲。”
朱宏笑道。刘汉确定这是顶级文物贩子，说费劲都是粉饰，不允许人口流动，更何况需要大货车，这等于长途贩运投机倒把了，打击是最严厉的。刘汉一拍他的肩头：“好说，哪天我去拜访你，对了，你住什么地方？”
好像多年不见忘了似的。朱宏直接掏出一张纸，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刘汉郑重收起，问：“还有什么？”
朱宏笑道：“有几件老物件，你看看。”
说完打开旅行袋，一件一件的摆在桌子上。总共八件。居然八个类别！这更像是一种试探。刘汉只是一扫，心中狂澜万丈，却目无表情：“我不收生坑，也不收仿品，这六件你收起来。”
朱宏暗惊果然厉害，却问：“那余下两件呢。”
“犀角樽一千。鸡缸杯两万。”
两女心中剧烈一跳，那唯一的瓷器，只是一个小碗，上面几个母鸡小鸡，居然这么贵？朱宏心中大喜，果然是大手笔啊，立刻道：“成交。”
刘汉拿起旁边的皮包，这是准备的工程预付款，直接拿出两万一千。“你一般什么时候在家？”
刘汉递给他问。朱宏笑吟吟的说：“除非你能定下时间，否则我没准儿，但我媳妇肯定在家，你尽管去，我家足够住。”
两女心中暗道，你媳妇我们都放心，只要没有女儿就好。刘汉想了想，有点冒险了，但还是一咬牙：“我明天去，你最好在家等我，或者交代你媳妇做主也行。”
“行。那我早点回去，明天再聊。”
朱宏收好其余六件，起身告辞。刘汉送出门外。再回过头来，发现两女都在瞪大眼睛看那鸡缸杯。赵梦不解地问：“老公，你给的价钱太高了吧？这个能卖二十万？”
刘汉叹了口气，历史上，就在八零年十一月，香江苏富比拍卖行，一个鸡缸杯拍出四百八十万港币的天价。但他当然不能未卜先知，只是笑道：“再添个零。”
两女瞬间窒息。我的妈耶，这一个比陈烟那一箱子都贵？慕清讶异地问：“他看起来很精通的样子，怎么卖这便宜？”
刘汉笑道：“这么贵的东西，必须传承有序，可他没有身份。从我手里买，那才叫传承有序。就好比王世厢今天买古董几百块，明天再卖就能卖几万，一个道理。”
两女明悟，身份意味着传承，意味着清白，意味着真品。赵梦又问：“那犀角樽值多少？”
“那个给多少都不卖，摆翘头案上，留着喝酒。”
赵梦忽然想起老公训斥姐姐的话，促狭地道：“你怎么不用鸡缸杯喝酒呢？那生活质量多高，和皇帝差不多了。”
刘汉立刻正色道：“犀角和黄花梨一个道理，都是名贵药材，鸡缸杯喝酒有个头质量？”
两女明悟，刘汉又加了一句：“胆颤心惊的。”
哈哈哈，两女蓦然笑翻过去。刘汉赶紧拿起鸡缸杯，怕两女不小心打碎了，直接送卧室保险柜里去了。忽然电话响起。刘汉接起，刘硬的声音传来：“弟弟，那模具应该十一套吧？只剩下八套了。”
“那就是让人扣下三套，军方的人走了吗？”
“走了，我哪敢留他们。”
“我是说你别闹，扣下就扣下吧，明天我去省城拉四件柜，正好让他们出车押运回来。”
“好。”
刘汉挂了电话，又直接拨通老丈人，说了一遍。赵至臻叹道：“军方想做打火机，谁也没脾气，可惜他们想简单了。倒是你这点小事有求必应，等我回信。”
过了十分钟，果然电话打回来：“你坐明天上午那趟车，到站有人接你，直接去拉就行了。”
“ok。”
刘汉挂了电话。……苏强走出监狱的大门，便看到了大哥苏文。他再回头，大门关上了，确实是放了。他有些纳闷，赵至臻怎么想的？苏文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老五，识时务者为俊杰，放下吧。”
苏强反问：“爸妈还在里面吧？”
“妈昨晚就保外就医了，爸还得等一阵子，这事闹太大了，一起放了影响不好，但也用不了多久。”
“你怎么做到的？”
苏文把经过说了一遍，尤其是刘汉做的一切。苏强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当初他啥也不是啊。”
苏文笑了笑：“当初没有赵至臻。有了赵至臻，就什么都是了。”
苏强一想也对，刘汉的手段，只是差一个背景而已。苏文继续劝慰：“老五，把心胸放开点，你不彻底放下，刘汉不会帮你。反倒你放下，摆在你面前的就是最好的机会，怎么选择在你。”
这话点到为止，响鼓不用重锤。苏强沉默许久，慨叹一声：“我上门不好，请他吃饭不能来，打个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