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黝黑男子走进赵至臻的办公室，看起来接近四十岁，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赵老板，您找我？”
他最纳闷的就是这一点，总感觉哪个环节出了毛病，如果是坏事，轮不到赵至臻找他；如果是好事，呃，也轮不到赵至臻找他，这级别差太大。他没被开除之前，也比赵至臻差两级。开除的原因，是他枪毙了一个闹事的兵，可人家是关系兵。结果，他被打发回青山老家，幸亏和刘海涛是战友，被收入井察编制，但也只是最苦最累的基层井员，没人敢给他提升，正审这一关不合格。但今天，他忽然看到了曙光。他相信这是刘海涛的努力，否则赵至臻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赵至臻把刚刚写完的一张纸，盖了一个章，递给他道：“霍荣华，我正式任命你为钛酸铅厂厂长，一切听从刘汉的指挥，让孙大勇送你，去吧。”
男子目光灼热如炬，他知道钛酸铅厂的特殊地位，刘海涛和他说过打火机的事。这份任命就太让他感动了，那是最关键的一环。但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是。”
旋即转身，大步离去。当他坐到吉普车副驾驶的时候，才打开那张纸，顿时惊呆了。上面写的任命是：厂长兼保卫科科长。整个八十年代的国企，保卫科都是有枪的，而且不是一把枪，有枪械库。保卫科科长意味着，他可以随身带枪。他有权开枪！反倒厂长没有权力碰枪。现在他合二为一，这不成‘座山雕’了吗？还有什么不能干的？有权有枪有枪法，还有刘海涛擦屁股，弄死个把人就像人间蒸发，外人闯入就是没来过，内部人就是特务间谍，窃密被击毙。霍荣华知道，内涵就是如此，但赵至臻可没这么说。谁也不会这么说。……在刘汉强大的思想教育下，鲁心安终于痛哭流涕，懊悔莫及。“我的祖宗啊，你早说啊，都说给你送礼的，都被你弄死了啊……”刘汉勃然大怒：“这是谁给我造的谣？”
两女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事？鲁心安信誓旦旦地道：“都这么说，你和任何一个人喝上半斤，他都会告诉你，刘汉已经弄死十几个了。如果没告诉你，那都是你的人，没人敢说。”
刘汉忽然笑了，“很专业啊，这是谁在妖魔化我？”
慕清若有所思，提醒道：“恐怕不是一个人，这就是社会病。”
刘汉慢慢点头，确实如此，这年头的某些人就喜欢造谣、写匿名信。“估计有无数人写匿名信告我，不知道燕京那堆积了多少。”
郝柔忽然道：“你问一下，如果青山有很多匿名信，那都是群众告你。如果是几个，那意味着燕京那些匿名信都是你得罪过的人写的。”
刘汉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李国祥。“李伯伯，最近老没看见你，真是太想念了。”
“好，接正题。”
“嗯，我就问问，有多少人告我？”
“没几个。你在群众之中还是很好的形象。投机倒把的典范。”
“嘿嘿嘿。那燕京有没人问这个事？”
“有。谁都不傻。你放心吧。”
“太感动了。燕京这么信任您老。”
“呵呵，你明白就好，好好干吧。”
李国祥直接挂了电话。刘汉欣然转身。鲁心安赶紧凑上来，小声说：“我托人在燕京买了一件古董，没敢给你，就在柜里锁的。”
刘汉明白了，笑道：“你们两个去接新厂长。”
两女莞尔，转身而去。鲁心安立刻掏出钥匙，打开铁皮柜，从衣服后面拿出一个暗青古瓷瓶。刘汉愣住了，这是真正的钧瓷，可不是刘硬那个假的。他接过来，不解地问：“你托谁买的这么专业？”
鲁心安得意说：“他不懂古董，但他会买，直接找到文物研究员，悄悄买就行了，工作证一亮，又不是文物贩子，说明白是送人，一般都卖，就是价钱高。”
刘汉恍然，值得效仿。鲁心安又加了一句：“这个一万五买的。”
噗，刘汉笑喷了。鲁心安却坦然，这玩意儿又不是假的，你还能揭穿我不成？他又殷勤的拿出一个皮包，给刘汉装好，拉上拉链。刘汉重新拿起电话，拨通赵至臻。“爸，我觉得鲁心安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至少很会办事，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赵至臻气乐了，你是给钱就翻脸啊。“好吧。没问题。周一来找我。”
赵至臻挂了电话。鲁心安顿时眉开眼笑。恰好这时。霍荣华和两女走了进来。霍荣华先看到的是鲁心安的笑容，顿时心中纳闷，我不是接替他吗？难道他高升了？刘汉抢先上前握手：“我是刘汉。”
“霍荣华。”
刘汉瞬间就接受了这个人，这就是他想要的人，“好。你和鲁心安完成交接，你有一切人事任免权，有开除任何人的权利，有提拔任何人的权利，先交接吧，周一我再来。”
说完，拎着皮包走了。霍荣华看向鲁心安。鲁心安干笑一声：“自己人，别误会，咱们和平交接，你需要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好。你就告诉我这里有多少间谍特务就行了。”
鲁心安的笑容凝固。霍荣华意味深长地道：“我是厂长兼保卫科科长，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鲁心安顿时心惊肉跳，这意味着赵至臻认为，这里肯定有间谍特务。他咽了口唾沫，干涩地道：“明白。我的工作没做好，但我是无能为力，不是糊涂。我给你列一个名单，你自己观察吧。”
霍荣华点头，他当然不会轻信鲁心安，但可以重点观察。鲁心安给他写了一个名单，只有四个人，包括职位。他说：“这里或许有军方派来的人，你要捅出篓子可别提我。”
霍荣华笑了：“放心。我做事，我担当。”
随后两人开始正式交接，把科长以上全都叫了进来，霍荣华出示了任命书。众人凛然，兼任保卫科科长？我的妈耶，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