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秋顺利把《皇家秋猎图》亲手交给了王安，然后告辞。她知道刘汉在开会，便离开了八方苑，先去赵雷家。刚到门口，发现一个穿白大褂的售货员，押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像低头认罪一样，居然也是到赵雷家。韦秋立刻猜到这是赵晓峰，便问：“怎么回事？”
女售货员也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晓峰的姑姑。”
“这孩子拿十块钱去买东西。”
女售货员义正辞严，却松开了手。韦秋讶异地问：“拿十块钱犯法？”
女售货员一脸惊奇：“小孩子哪来的十块钱？他偷家里人的钱，不得教育吗？”
韦秋明白了。一百斤大米才十四块钱。十块钱够一家人吃一个月了，谁家能给孩子？可赵雷给孩子十块钱太正常了，他不但有钱，而且要补偿孩子母爱的缺失。韦秋直接把孩子拉过身边，对女售货员道：“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晓峰这孩子当家早，什么都得自己做，这家里平时只有他们父子两个人。”
女售货员愣了一下，说：“那好吧，十块钱给你。”
她掏出钱来给了韦秋。然后就泰然走了。韦秋蹲下看着赵晓峰，柔声问：“你没有辩解吗？”
“她说我撒谎。”
晓峰无辜的眼神中含着泪花。韦秋叹道：“以后不去她家副食店，这钱你留着，阿姨给你买烤鸭。”
晓峰露出笑容：“谢谢阿姨。”
他没见过韦秋，却感觉无与伦比的安全。……赵雷送走了英语老师，发现孩子还没回来，立刻去副食店找。那个押送晓峰的女售货员惊奇地说：“天啊，我把孩子送到家门口，遇到一个女人说是晓峰的姑姑，然后我就走了，她不是你妹妹？”
赵雷愣了一下，“长什么样？”
“很普通的人，比你差远了，看着不像你妹妹。”
赵雷反倒放心了，一定是韦秋，便点头说：“我确实有妹妹，可能又去买东西了吧。”
女售货员赶紧问：“你没有老婆啊？”
“离婚了。”
赵雷转身就走，女售货员连忙招呼：“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啊？”
她从看见赵雷家的房子，就惦记上了，那地方原来是外国人住的，那可是私产。赵雷回头笑了笑：“不用，谢谢。”
他回到家中给妹妹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刚才的情况。赵梦道：“你放心吧，韦秋带孩子一天不回来也不用担心，她喜欢孩子。”
“嗯。那就好。”
“妈想把孩子接回青山带着，你怎么想？”
“妈哪有时间带孩子，她是怕耽误我，可我不能让孩子没有父母。”
“我不这么觉得，跟着你还不如跟着爸妈，别让聂小婷再去闹你。妈也需要一个孩子在身边，正好孩子也懂事了，也不至于添乱，白天送过来和甜甜作伴，多好？”
“你家的孩子还少啊，这马上就三个了，加上晓峰四个，累死你啊，拉倒吧。”
“你问问刘汉吧。”
“行。”
赵雷挂了电话。……会议室中，只有陶伟浩、孙昱，许晴川，刘汉四人。陶伟浩说：“你不能在打火机上浪费三年，能不能把自动化的时间压缩到一年？”
“没人没机床，做不到。”
“机床你再买啊。”
“就算买了机床，人家依旧没有防备还能让我破解密码，可人呢？设计自动化设备的人呢？会操作就够了？再说我们换机床零件怎么办？大众只管我那两台机床，我就算买了十台，人家也不能管，那是岛国机床啊。我们的冶金水平，连原材料都生产不出来，更别提制造了。”
“买德国机床呢？”
“那也不能管。你首先想明白，米国主导巴统，要的只是我们放开市场，看到市场经济的好处就行了，不是要让我们飞速发展，更不想我们用在军事上，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机床要追上发达国家的水平，至少需要四十年，哪怕人家原地踏步，我们也得二十年才能追上。这是唯一不能弯道超车的行业，工业之母，只能老老实实的研发，一点一点的努力，永远不要放弃。哪怕西方放开封锁，也不能停止，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冲击我们的机床产业。等我们停了，人家继续封锁，永远落后。”
刘汉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道：“老老实实的发展教育，没有大批专业技术人才不行。”
陶伟浩无奈了，他很希望刘汉能留在自己身边，可刘汉最有价值的不是自动化设计，而是做企业。偏偏连机械设备的设计和制造方面，都没人能替代刘汉。人才极度匮乏。陶伟浩叹道：“红光打火机厂，已经积压严重。出口出不去，内销又竞争不过你的低价。统购统销没用，小商贩像蚂蚁搬家一般的倒腾青山打火机，依旧比红光打火机的售价低，竞争力太强了。”
刘汉笑道：“价格还不是关键，走优质优价的路线，可以做的很好。但他们是价高质劣，这才是失败的根本原因。”
“你能让他们优质吗？”
陶伟浩问。刘汉失笑摇头：“我解决不了。”
陶伟浩三人苦笑，他们更相信，能解决也不干。孙昱硬着头皮问：“你说的那个恒流阀技术，能不能让红光做？”
刘汉严肃地道：“民营经济是弱势群体，需要的是保护扶持，而不是杀鸡取卵。除非专利法出台，我们自己加了恒流阀之后，我可以允许他们模仿，因为他们不可能给我专利费。”
刘汉一声长叹，现在距离市场经济还很远。至于打官司，那更是笑话，私人不允许赢国企。随后郑重加了一句：“你们扶持红光毫无意义，燕京的发展方向，不是低端制造业，而是高科技产业，比如个人电脑。不要为了眼前利益，不顾长远规划。”
陶伟浩彻底熄灭了心思，管不了红光了，他毅然说：“你把红光买下吧。”
“不要。拿我的模具卖给我？”
刘汉侧目。陶伟浩嘿嘿笑道：“模具你也没花钱，但那厂房地皮是钱吧？打火机也是钱吧？让赵雷管理，原有国企职工撤走，你重新招聘，变成私人企业。”
刘汉问：“多少钱？”
“一千万。”
“二十万。”
“什么？”
陶伟浩大怒：“四层大楼也不止二十万，仓库里那些打火机更是不止一千万，再说你当是青山的地皮呢？你抢劫啊？”
刘汉悠悠笑道：“你可别背这国有资产流失的罪名，打火机你卖一千万好了。在这地方做打火机成本太高，我真买了也是干别的。所以我只要地皮厂房。设备和模具运回青山。打火机你拿走。我是不会占国家便宜的。更何况，我卖那玩意儿败坏我的信誉。”
陶伟浩气结，你要不买，我特么一千万卖给谁啊？孙昱连忙给他使眼色，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初衷，是把刘汉留在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