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1 / 1)

夜色如漆。

弯月如钩挂在高耸的梧桐树稍,浓密枝叶掩盖下,一个灵巧的身影幽灵一般跳进栅栏之中,熟悉地破坏掉门廊下的监控,从口袋里掏出kaisuo工具。

少顷,门开了,那人四处望了望,推门而入。

门里一片漆黑,熊途打开手电筒,四处打量着,郑新月这套位于郊区的别墅。

别墅里家具还摆在原处,只是很久没人使用过了,桌椅沙发,木板地面上都落了一层灰,他戴上鞋套,挨个搜查每一个房间。

别墅一楼是厨房和客餐厅,洗手间以及一个保姆间。二楼是主人套房房及一间侧卧,主人房的陈设偏女性化,应该是郑新月居住的。熊途将梳妆台每一个抽屉都拉开检查,没有发现男人的用品,他又打开了衣柜,衣柜里已经清空了,更是没留证据。他只能上了三楼。

三楼同样是一个套间,一间客房和客卫。套间装饰得很考究,看风格应该是男性青少年的卧室,蓝灰色的壁纸,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些书。

熊途随意翻了翻,基本都是经济学以及植物学的著作,还有基本法律书籍。

其中一本书上写着主人的名字:郑东。

陈敏博的儿子郑东的房间里,竟然没有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籍,这让熊途有些意外,他拿起一本名为《迷人的兰花》的国外知名植物专家的著作,随意翻了翻。里面有做过标签的痕迹,看来郑东不但看植物学的书,还认真学习了。

他随后又拿起了法律书籍,翻了翻,一张照片从里面掉落下来。

是一个少年穿着学士服,手捧鲜花的照片。应该是在大学毕业典礼上拍摄的。拍照片的人眼里应该只有这位少年,取景框几乎被少年的笑脸占满,但是依旧能从边缘看到大学的校徽。

国外十分著名的一所大学。

照片上的少年看起来连十八岁都不到。

即便是从小就被称之为天才的熊途,也被照片中少年的年纪惊到了,他皱了皱眉,翻开照片背面。

上面写着四个字:吾儿郑东。后面还缀了一串数字:080613。应该拍照的日期。

这个字迹……熊途瞳孔紧缩,握着照片的手指忍不住用力。

不会错,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拿到跟这个笔迹一模一样的处方药单,每一张药单下面都会签着那个让他痛恨的名字:陈敏博。

这是陈敏博在郑东的大学毕业典礼上给郑东拍的照片。

熊途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翻飞,搜索郑东毕业那所大学2008年毕业典礼。

许多人都会上传毕业照片,特别是那样著名的学校,还会有媒体去采访,网上留存的照片可以称得上海量。他一张张翻找,终于在一家国外媒体拍的照片中,找到了陈敏博的影子。

陈敏博正在与郑东说话,一个长卷发的女人温柔地靠着陈敏博,一脸骄傲地看着郑东。

长卷发的女人应该就是郑新月了。

原来陈敏博在国内营造着“终生独身”“忏悔过错”的人设,经营着成功的事业,出了国门就一手搂着情人,一手牵着私生子,过得逍遥快活。

熊途对此嗤之以鼻,又浏览了关于郑东的其他网页,这个少年天才,与她妈妈郑新月一直从事慈善与环保的工作,在国内外的慈善圈都有些名气。与许多商业巨头,甚至一些国家的皇室成员都交往密切。

还真是年少有为。熊途想着,将照片收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中。

搜完了楼上的房间,熊途打开位于保姆间旁边的楼梯盖板,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楼梯狭长,从台阶数可以看得出来,这间地下室比普通别墅的地下室要深许多。水泥的台阶并没有太多装饰,楼梯两边墙壁瓷砖缝隙上长满青苔,有股潮湿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越往下走,气味越是浓烈,熏得熊途差点呕吐。

但是这个气味他很熟悉,在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个沼泽植物种植区,里面人工模拟了沼泽的环境,空气常年湿热粘腻。有一回沼泽区通风系统坏了无人发现,等他走进那个区域,就闻到了跟这个味道几乎一模一样浓烈的腐臭味。

同学们都开玩笑,这算这期间有人在这里藏尸,他们都发现不了,因为臭味都混一起了,根本分不清哪种是沼泽池原本的味道,哪种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熊途屏住呼吸,试探着往下走,走到楼梯底部,终于看清了地下室的全貌。

这里确实有一个小型的沼泽池,但是已经干涸了,沼泽池边上有几株干枯的红柳,天花板上装有模拟太阳光的照明设备。

这个配置能够完美复制鬼兰的生存环境。

难道说,陈敏博得到的那株鬼兰就养在这里?

熊途走进沼泽池,在干枯的红柳取了些样品,池中的干泥没有放过,一一取样。

他向k探长要了一台复式显微镜,简单花粉分类,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这里曾经种过鬼兰,无论过去多少年,就一定还能看到孢粉残留。

绕过沼泽池,熊途进去另外一个房间,这里应该是个办公室,里面有书架、办公桌椅、文件柜,以及电脑、打印机等非常齐备的办公设备。

自然,书架、桌椅、文件柜都已经被清空了,电脑打印机上长满了青苔,早已启动不了。

熊途找到一台碎纸机,拉开机器内部装碎纸的抽屉,里面有半抽屉的碎纸。然而碎纸也因常年泡在湿气里,早已粘成一团,纸团长霉腐化,很难看清上面的字迹。

熊途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翻动那堆碎纸,看到了一些照片碎片,他捡起一些碎片,试图将它们拼凑起来,刚拼凑好的第一个碎片就让人浑身发凉……

他捧着拼凑好的照片一角,手开始微微颤抖。

照片的背景就是这个地下室,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

小意?

他的学姐周小意?

这不可能。

他疯了似地将所有碎纸都倒在地上,手指颤抖地飞快拼凑,想要将照片拼凑完整,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熊途瞬间警觉,飞快将所有的碎纸片都塞进包里,从口袋里摸出防身用的dianjiqiang,关掉手电筒,躲进办公室角落里。

来人脚步轻盈且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步子不急不缓,但是每一步都踩在人的神经上。

熊途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讲述那些常年练武的人,和职业杀手的特征,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走路的方式,便是这种轻灵而稳健的步子,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是普通人无法具备的特质。

黑暗之中杀手的步伐带着绝对的压迫感袭上心头,熊途全身的肌肉不自觉地收紧,一手握着dianjiqiang,一手在桌面上摸索,摸到一个铜质的纸镇,他将纸镇放在脚边,屏住呼吸。

此刻杀手似乎已经检查完了沼泽池附近,手电筒的光亮慢慢逸到办公室,脚步声随之而来,光亮愈盛,杀手举着手电筒,照向办公室的角角落落。

这个办公室本来就很小,办公桌与书柜的缝隙也并非什么死角,熊途自知躲不了多长时间,他趁着手电筒扫向其他地方的间缝观察杀手。

那人身量不算高,典型东南亚小国的长相,棕色皮肤,深色卷发,眼窝深邃,眼神凶狠。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

熊途瞳孔剧烈收缩,登时出了一身冷汗,然而眼下已经退无可退,唯有拼死一搏。他咬紧牙关握紧dianjiqiang,抓准时机,先发制人,手里满把石灰猛地撒向杀手双眼。

石灰是躲避时,从墙角抠下来碾碎的,石灰入眼,杀手哀嚎一声,举枪朝着熊途射击,而熊途早已换了方位,举起dianjiqiang,袭上杀手拿枪的手臂。

手臂剧烈的痛麻感让杀手手上一松,枪掉在地上,熊途身型如电,俯身捡起枪,按动板机,朝着杀手开了一枪。

这一枪打在杀手左腿上,杀手捂着枪手哀嚎着倒地,已经没有了攻击能力,熊途松了一口气,从角落里拿过他的背包,拿着枪转身便向外跑。

跑出地下室,熊途将枪塞进背包里,正要盖上地下室盖子,一个黑影突然袭来,肩膀一阵巨疼,赫然被匕首刺中。

竟然还有第二名杀手。

刚才那一下应该是瞄准他的咽喉,只是光线太暗,杀手刺偏了。匕首击中即撤,下一刀瞄准的依然是他的咽喉。

熊途条件反射后撤,抓起身边矮桌上的铜质雕像,朝着黑影砸去,黑影闪身躲避的功夫,他如幽灵一般钻进厨房,闪电般关上厨房的门并上了锁。

他在之前搜查这间别墅时,进过厨房,厨房窗户通向后院,后院栅栏不高,外面便是马路,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肩膀上的伤口很深很长,似乎刺到了静脉,血液极速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他想要撕开衣服,扎紧伤口,但是杀手并不给他这个喘息的机会,厨房的木质门框已被杀手踹得变了形,他只好咬紧牙关,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落地的一瞬间,天旋地转,血液随着他的动作流得更多了,整条手臂都被染成了血红色,但是他不敢停留,强撑着意志,蹒跚地朝栅栏爬去。

然而杀手已经踹开了厨房的门,几步跳下窗户,尾随而至,举刀便刺,本以抓住栅栏的熊途,只能放弃动作,弯腰就地一滚,躲过一击。

月光透过云层落在后院的枯黄的草坪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那是熊途滚过草坪留下的痕迹。

失血过多,让他意识不清,行动也开始迟缓起来,他将背包拿下,摸索着找枪,人也已踉跄着起身,朝着栅栏跑去,杀手显然不给他机会,一手掐住他的后脖颈儿,举刀刺向他的后心窝。与此同时,熊途手里握着枪,扭身对准那人的心口。

“嘭……”

一声巨响,杀手举刀的动作僵住,月光下瞳孔骤然放大,随即缓缓倒下。

熊途错愕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还没来得及按下板机。

“熊途……”

熟悉的声音在月下响起,随着杀手倒下,熊途看见了开枪的人。

那张他日思夜想的洁白面孔冷酷肃穆,娇小身形稳如泰山,端枪的手没有丝毫颤动,像乘月降临人间的战神。

熊途还在发呆,那人又叫了他一声:“熊途,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让熊途确认来人身份,他喃喃了一句,“小谷子……”再也撑不住,脚下一软,跌靠在栅栏旁。

米小谷踩着杀手的尸体,冲到熊途身前,俯身扶住她,近了身才发现他半边身子都是血。瞳孔猛地震动,担忧和心疼,藏不住地从眼神里溢出来。

“你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熊途抓住她的手腕,正准备说什么,院外警笛响起,别墅前一阵骚动,脚步声纷沓传来,熊途登时坐直身子,惨白着一张脸挣扎这要站起来。

“他们都来了吗?”

熊途踉跄地站起来,“我要走了……车就在外面……小谷子,我不能连累你……”

“你流了这么多血,还怎么开车?”

米小谷压低声音怒吼,“不如跟我们回去,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不行,我还不能被抓……”熊途努力抓住栅栏,奋力翻了上去,“我马上就要得到答案了……我看到答案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小意……周小意……他的小意师姐怎么会在郑新月的房子里?

照片里还有谁?

他们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大脑里的画面破碎摇晃,向一台接触不良的老电视机,思考时因为动力源输入不稳,而发出费力的“滋啦”声……即便是这样破碎不全的画面,也似乎随时就要被切断了。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喘息着停了一秒钟,一手拎着背包,一手捂着伤口,艰难地爬了起来。

“再想别的办法……”米小谷看着他血红的半边身子,比鬼好不了多少的惨白脸色,声音里掺了一分哭腔,“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还有办法的……”

米小谷的话未说话,脚步声已来到后院,数十道手电筒对准这边,将他们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熊途抬手挡住脸,等眼睛慢慢适应光线,他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

陈燃、雷昊强、孙组长、包路……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错愕、痛惜、仇恨。

陈燃第一个开口,“熊途,下来。”

雷昊强的声音比平时更响亮,“不要命了?别跑了……跟我们回去。”

“熊途……”孙组长也有些不忍心,“不要……至少不能做到这一步。”

熊途充耳不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跳下栅栏,踉踉跄跄打开车门。

陈燃一个箭步冲上栅栏,用枪指着熊途,“熊途,再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熊途回头看了他一眼,其实他此时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身体也无比沉重,就算只是抬抬手指也如登山一般艰难,冷汗混着献血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滑,看起来狼狈又惨烈。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凄惨且无胜算的局面,他心中的目标依旧没有丝毫动摇,他喘息着,钻进驾驶座。

“熊途!”

陈燃骑虎难下,英俊的脸因为盛怒而显得有些扭曲,握着枪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搭载板机上,挪动了一下,“熊途,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下车!”

熊途喘息着,视线迷离而迷糊,抬手扭动车钥匙打燃了火,透过车窗,他最后看了米小谷一眼。刚才那个一枪打穿杀手的心窝,毫不手软的姑娘,此时正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下一秒,那个姑娘咬牙翻过栅栏,朝他跑了过来,拉开驾驶座,猛地将他推向副驾驶,自己进驾驶座,手握方向盘,发狠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轰……”

被改装过的汽车,引擎启动,发出巨大轰鸣声,瞬间爆发出最大马力,箭一般疾驰,冲向马路,一个甩尾,将别墅远远甩在了身后。

熊途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向一边,头重重撞到了车窗上,剧烈的疼痛,反倒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睁开被鲜血染得血红的眼睛,看着驾驶座上将车开出战斗机速度的米小谷,艰难地劝道:“小谷子,你不能这样做,快回去……”

“回哪去?早已经回不去了!”

米小谷发狠地盯着前方,“你这种情况还想开车上路,就是找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找死。但我还不想死,你最好坚持一下,留下这条命,给我们两个找条活路。”

熊途靠在车窗上,凄然地笑了笑,“你可真是个傻子。”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将自己的全副身躯交付给了她,强撑的意识慢慢崩塌,黑暗袭面而来,他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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