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一件事情，21年前京江河被大面积污染，住在京江河一带的附近居民，陆续出现各种奇怪的中毒反应，市政府曾介入调查，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在于河水受污染，看起来清澈见底的靖江河水里面，含有一种有毒的重金属物——砷。”
钟闻天一边导读，他们大概也看完了报道。倪曼青语气低沉了不少，“水污染的源头在于京江河附近的工业园区内一家动力电池制造厂，在他们的排污渠道发现了大量的砷，因此有关部分勒令停顿了该厂的运营生产，这件事……”她脸色有点反常，语气中隐藏着惊讶，“当年，我爸就是调查此案时被炸死的！”
钟闻天怔然，一时间不该说什么。倪曼青回忆到伤心处，从眼底流露出来的悲伤，真切感染了聂司城，他紧握握住她的手，对钟队问道：“这份报道，看起来和亚瑞科技并无关系？”
“你们还没看这个！”
钟队抽出另一份资料，是关于那个工业园区的工厂名单，“亚瑞科技的旧址，就在这个工业园区内，是在15年前迁出来，扩大了工厂面积。”
阴暗之人必定能使出小人心计！倪曼青眸光转变的锋利，看向钟队问道：“你怀疑，那个动力电池工厂只是亚瑞的替罪羔羊？”
钟队郑重点点头，“这很像他们的作风。”
雷柏韬能带领集团以快速度走到如今，背地里肯定用了不少手段，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如果不想引火烧身，随便找一个替罪羔羊息事宁人，也不是难事！心思缜密的倪曼青，已经有了个大胆猜测，“如果这是真的，我爸的死一定和亚瑞有关。他当年死于汽油罐漏油，车子发生爆炸身亡，我一直认为这件事有问题。”
种种毫无关联的事情浮出水面，细究下来，却发现同绑在一条绳子上。聂司城少言，每每说的一句都直掐重点，“目前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想，必须拿出实际证据，才能把罪名扣到雷柏韬身上。”
“如果事情正如我们所想，顾世钧因为知道不可告人的秘密失踪20多年，现在出现又被暗杀，我父亲因为彻查那件事情被亚瑞盯上，可聂伯母呢？为什么会牵扯其中？”
“这一点还有待考究。”
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倪曼青终于可以自由下床走动了，但这几天她睡不好，偶然还被噩梦吓醒，整天心事重重，外人一看，就知道她心里藏了事。纪星图刚从医生那儿拿了份报告回来，看着她又对着窗户发呆，日光洇灭了她的背影轮廓，娇小的身影看起来娇小怜人，面对姐姐这些天来的不寻常，纪星图决定和她好好谈谈。“姐！”
他的轻声叫唤，中断了倪曼青的思绪。今天聂司城回了律所，纪星图终于能当上个“替补”护工。“怎么了？”
倪曼青接过他手中的外套，披上。“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倪曼青抬眸，对上纪星图关切的眼神，她的确有心事，因为顾世钧的事情，牵扯出来的人和事越来越多，还牵涉到自己的父亲。她这些年不是没调查过当年的事情，只是累累碰壁，无踪迹可寻。没想到这次无心插柳柳成荫，调查顾世钧的事，把父亲的事情也挖了出来。她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把话压了回去，她不能让弟弟知道那么多事情。“姐？”
纪星图看她欲言又止，更加心急，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最近一直呆在房间，有些闷而已！”
想到吴美子，想到自己，她怕星图知道太多，会惹来杀身之祸。纪星图心底清楚，她还是没有说真话，还是有事情瞒着自己。“走吧，我陪你下楼散散步！”
今天的阳光不算猛烈，所幸风不大，温度十分喜人。秋天的天空特别高，瓦蓝瓦蓝的点缀着入目的金黄，走到哪儿，都美得像一幅画。但这种美景，总有人蓄意破坏。“我原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许久未闻的男嗓，突然蹦出，倪曼青眉头一皱，突兀的嗓音，硬生生把她眼前的美景划破。她回头一看，是岳京佐！岳京佐朝她走近，嘴角勾起不好怀意的笑，其实他刚才在电梯就看到她，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人，但看到纪星图，就知道没认错，便跟了过来。纪星图敏感地拦在倪曼青跟前，警惕地看着他，“你来找我姐干嘛？”
“我看起来很凶吗？为什么你每次看到我，都虎视眈眈？”
岳京佐表现“友好”。纪星图讥笑，“你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吗？对于兽类，我肯定要看着点！”
岳京佐脸色沉了许，看向倪曼青，“我们好歹曾是盟友，你弟弟对我也太不客气了吧！”
“对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客气！”
纪星图还想和他争锋相对，被倪曼青阻止了，“星图，你离开一下！”
“姐？”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不解地看着倪曼青。让姐姐单独面对这种危险人物，他不想离开。“我和他聊一聊！”
倪曼青的坚持，纪星图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后，往不远处走去。周围幽静，这附近只剩下两个人，偶有秋风落叶的声响，倪曼青感受到他注视自己的目光，她迎眸而上，“有什么话直说吧！”
岳京佐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说？”
刚好有片叶子落在倪曼青怀里，她拾起，静静地观察着，语气幽而缓，“我们共事了三年，你要是来挑衅，早就开口了，不用等我问你。”
说到底还是了解对方，那三年的美好，让岳京佐挑起了唇。触上她苍白的颜时，他眼底闪过怜惜，“聂司城不是很爱你吗，怎么不陪着你？”
“他陪了我半个月，今天律所有事去忙了，让星图替班而已。”
末了，她故意加上一句，“他可要工作，不像你的工作那么轻松。”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能理解你的冷嘲热讽！”
岳京佐看了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纪星图，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受伤的？”
“我这只是小伤，出了车祸，现在已经恢复了。”
她反复捏着手中的落叶，不曾看他一眼，连回应的语气都如应付陌生人。岳京佐才不相信她的话，一身病号服，还坐着轮椅，这算是轻伤吗？“曼青，别自欺欺人了，我看你现在一点都不开心。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不开心，你可以回来，我不会跟你计较过去的事情，我爸也不会。”
话听起来落落大方，特别大度，但落在倪曼青耳中，却特别可笑。“回去？”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他。“对，你愿意的话，我们岳成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倪曼青沉默了片刻，这段日子，她也有关注岳成的状态，现在他们的情况很不好，累累输官司，在业界的名声一日不如一日，甚至有业内人在传，没有倪曼青的岳成，就要垮台了。倪曼青从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要回去了。“不，我永远都不会再踏进那扇门。”
她眸色漠然，融了语气中的寒凉。她的坚决，让岳京佐有些恼，“我们岳成很差吗？那是栽培你的地方。”
“岳成很好，只是有些人，有些地方，错过了时间就不会再相遇。”
那是让她茁壮成长的地方，相当于她曾经的半个家，怎么可能差的！但那个地方真的很“差”，差在了丑恶、贪婪的人心。“这些只是你找的借口，饮水思源，没有岳成，就没有今天的你，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倪曼青冷笑，“我在岳成那三年，鞠躬尽瘁，现在岳成什么样子我清楚得很，没有倪曼青的岳成，已经不是昔日的岳成。”
“对，现在岳成是有困难，所以你正好回来报恩，两全……”岳京佐视图順杠直上。“不要道德绑架，我和岳成早已两清！”
倪曼青厉声打断他的话。“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倔？”
岳京佐难得沉住气，都快被她气得原形毕露。这时，一抹女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京佐，这个女人是谁？”
倪曼青看向走过来这边的女孩，肚子隆起的弧度，应该快五个月了。还真想不到，岳京佐还能收心养性，娶妻生儿？不过这个小姑娘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相比倪曼青的淡定，女孩戒备地观察着她，那张美如花的脸蛋，哪怕此时苍白无血色，都透着我若尤怜的美态。“这是我以前的同事，刚遇到聊了两句。”
女孩狐疑地目光，不断在两人间打转。许是出于妒忌心理，女孩不悦地追究着，“你刚说让我在里面等等，就是出来见她？”
“你刚才不是在等产检吗？我也是想出来透透气！”
“你觉得你还有理？撇下老婆不管，出来艳……”她的话，因倪曼青锋利的目光打住。纪星图听闻动静走了过来，护在倪曼青身边，不客气说道：“谈完了吧？你老婆都来了，你怎么还不走？”
倪曼青气定神闲地看向女孩，来了句“温馨提示”，“和岳京佐在一起会很辛苦，我可不想辛苦，所以你放心，我们没关系。”
女孩看了她很久，总觉得她有点熟悉。当听到她咄咄逼人的语气时，她终于想起来了这女人是谁了，“你是倪曼青？”
“对，她以前在岳成工作过，我遇到她，只是聊了两句。”
岳京佐赶紧解释。难怪是同事！女孩又多瞅了倪曼青两眼，这个女律师她在电视上见过，很厉害的一名角色，不过她是有男朋友的。想及此，女孩的敌意才减轻。但倪曼青可不想看到他们，他们不走，她走好了。她对纪星图说道：“推我离开吧，这儿的空气又闷又臭，还那么大味儿的醋意，还不如回病房享受消毒水的净化！”
一路离开，纪星图幸灾乐祸说道：“岳京佐找了个母老虎，有他受的。”
“一只手掌拍不响，这姑娘肯定是有背景的人物，辛甜苦辣，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