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本就胃口不佳，饭菜再寡淡些就更不愿意吃了。而那些下人日日处于天花的威慑之下，心里又惧又怕，肯定也没心思吃饭。病人的身体得不到营养补充，病情就有可能恶化，下人吃不饱饭又日日心中忧惧，身体也会快速变差，届时哪来的力气去抵挡瘟疫？”
“不如让我来，做好之后着专人去送，送完之后再加烟薰之法消毒，一应用具只进不出，如此也可以遏制瘟疫的外传。许大人你觉得呢？”
宁然知道就单凭自己的话，许怀铮肯定不会答应。于是，宁然便将卫有仪搬了出来。“如果许大人不放心，可以先询问下卫大夫，如果他说可行我就做。”
许怀铮到嘴边的拒绝，就这么咽了下去。他承认宁然说的有道理，但天花不是小事，他不得不谨慎些。许怀铮唤来阿六，让他去问卫有仪。阿六很快就回来了，他道：“卫公子说可行。”
宁然眼神一亮。太好了。许怀铮没错过宁然的表情。他拧了拧眉，有些不明白为何宁然听到这个消息这么兴奋？难道她想借此事做点什么？可就是做个饭而已，她能做什么？坏事他相信宁然不会干，他不需要理由，直觉告诉他宁然不会做对许府不利的事。正因如此，她的兴奋就更显得奇怪了。许怀铮看着转身进屋去做准备的宁然，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他前脚刚迈进厨房的门槛，几道戒备的视线，接二连三地落到了他身上。是许孟年那几个小子。许怀铮只当不知。他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着的宁然，问道：“你可想好了要做些什么菜了吗？”
这话就跟问一个专业的绣娘，你准备绣什么花一样，是对她专业的挑衅。宁然侧眸直许怀铮，扬了扬手里的豆腐，道：“府里有今日一早送来的鲫鱼，就做个鲫鱼豆腐汤，这个汤营养不错，再蒸个鸡蛋羹，可以补充……”蛋白质这个词有些过于现代化，宁然给咽了回去，怕本就对自己生了疑的许怀铮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测，于是她换了个词，“营养。”
嗯对，这些菜都可以补充营养。许怀铮也知道。他点点头，道：“就只这两道菜？”
“当然不止。”
宁然指了指远处的南瓜，道，“再添个南瓜粥，小小姐生病了，吃饭估计吃不下去，南瓜粥有南瓜的香甜，可以开胃。再做一个白灼菜心，清淡又提味，然后再准备一个杏仁奶菜。小孩子嘛，肯定喜欢这些奶茶之类的，最后再准备一份……”宁然表情微微有些严肃，嘴上却似是漫不经心般地吐出三个字：“毛鸡蛋。”
“毛鸡蛋？”
许怀铮道，“这有什么营养？”
在他看来，毛鸡蛋还不如鸡蛋羹。而且这道菜，与宁然先前准备的几样实在有些不搭。宁然准备它，自然也不仅仅是为了营养。毛鸡蛋被她煮出来之前，湘湘还淌失踪，她吃过那么多次，肯定熟悉毛鸡蛋的味道，只要吃到、甚至是看到，就肯定能够想起他们来。所以这毛鸡蛋它不是毛鸡蛋，而是他一块敲门砖问路石。也是她的一份私心。许怀铮哪知道这些，只是觉得这份毛鸡蛋有些突兀。宁然也没打算跟他解释这些。听到许怀铮不满，宁然操着勺子转头朝许怀铮凶道：“你是主厨还是我是主厨？”
“……你是。”
怎么还生气了。许怀铮越发觉得这毛鸡蛋有问题。他要在这里盯着，省得宁然背着自己眼睛搞小动作。得到许怀铮的回答，宁然这才满意。她轻哼一声，继续转身回去做菜，一边说道：“你放心，我做的菜肯定是有自己的安排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就是了。”
她只是想确定下里面的人是不是湘湘罢了。这点许怀铮还是相信她的。听到宁然的话，许怀铮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宁然听到了，但她没打算回应他。她熟练地拿起勺子菜刀，快速而流畅地处理着食物。厨房里渐渐被各种勾人的香味充斥着，一道道菜依次人锅里盛了出来。直到最后，宁然打开一旁自她开始做饭，就没揭过几次的锅盖，拿起小漏勺，从里面盛出几枚毛鸡蛋装好。做完这一切，许怀铮立刻唤来下人，让阿六找了几个身强力壮，一看就很健康的下人去送。看着下人离开的背影，宁然的心都中提了起来。良久，送菜的人回来了。宁然立刻迎上去：“怎么样？小小姐可有说什么？”
她有没有说要见她们？或者问毛鸡蛋是哪是来的也可以啊。只要能够透出一点消息，她就可以断定，那位染了天花的小姑娘，到底是不是湘湘。下人没多想，只当宁然是担心小小姐会不满意。他咧开嘴一笑，道：“里面传了话，说那个鸡蛋很好吃，希望晚饭的时候还能吃到。”
然后呢？宁然期待地望着下人。但那人说完就绕过宁然，准备走向许怀铮，去向他交令。宁然没等到想听的话，立刻上前扯住下人的衣袖：“除此之外，小小姐有没有再说其他的？比如说有没有问这毛鸡蛋是谁做的之类的问题？”
许怀铮的视线立刻落到宁然的手上。刹那间，许怀铮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紧接着许怀铮便动了。他上前一把抓住宁然的手腕，用力一抽，将她的手从下人身上扯开。宁然一脸迷茫地看向他，疑惑道：“你干嘛？”
“你又在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
许怀铮声音沉阴至极，压抑着心头的狂风、暴雨，不悦地瞪着宁然。宁然：“……我就握了个手腕。”
不至于这么大火气吧？而且他们现在还没关系呢，这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见宁然毫无悔改之意，许怀铮脸色更黑了。他用力扯住宁然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一双眼睛喷火般瞪着宁然：“宁然，你真当我是死的么！”
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真当他脾气很好？！宁然：“……”“姓许的，你放开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