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倧只得服软。 他本想利用开原军兵临鸭绿江,牵制朝鲜军,从而威势逼迫光海君退位。没想到刘招孙竟长驱直入,径直来了汉城。 这位权臣临时起了杀心,想顺带把平辽侯也干掉,一劳永逸解决朝鲜西部威胁,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实力。 刘招孙将苗刀架在李倧脖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云淡风轻道: “本官不胜酒力,每次喝醉酒,便喜欢挥刀砍人,待会儿你们大王人头落地,可不能怨恨本官。”
“平辽侯饶命!”
李倧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双腿瘫软,两腿之间热尿汩汩流淌地上。 事已至此,他只得答应平辽侯全部条件,许诺将鸭绿江口的三座小岛租借给开原军。 平辽侯乘机又索要了些粮食,算是对李倧的惩罚。 “让你的人都退下!”
李倧望着脖颈上的利刃,胆战心惊道:“都先退下!”
~~~~~ 风波过后,平辽侯对朝鲜新国王仅存的一点信任也荡然无存。 李倧和林丹汗一样,都是背信弃义不怎么靠谱的邻居,林丹汗临阵脱逃,关键时刻掉链子,朝鲜新君李倧,则直接动了歪心思,想杀自己。 人心险恶,不外如此。 平辽侯留下三千战兵留驻朝鲜,给朝鲜君臣必要的威慑。自己率骑兵日夜兼程,越过黄海道,抵达平安西道鸭绿江口。 黄海已在眼前,勒马立于海岸山石间,向西眺望,便是辽南丹东港口,这是辽南最繁忙的港口之一。 海面上几座小岛隐没在浓雾中,待旭日初升,薄雾散去,大和岛、瑕岛、椒岛终于浮现真容。 和穿越者想象的略有不同,这三座岛屿面积颇大,岛上遍布松柏,海风拂过,青翠的松柏随风摇动,成群海鸥在岛上翱翔,袅袅青烟升起,一些朝鲜渔夫在空地上晾晒渔网,周围散落着一些破旧的窝棚,应当是渔民的容身之所。 金大久在旁边解释说:“刘总兵,这三岛皆是人迹罕至,平日只有渔夫出海捕鱼时在此歇脚,因此房屋也很破旧。”
平辽侯颇为满意,岛屿位置甚好,紧邻鸭绿江口,距离平壤也不远,无论是中转矿石还是运输货物,都可以很方便。 “平安道有个造船厂,回头和李倧说一说,顺带打包租给本官,多给他一些银子,有了水师,不能没有战船。”
当日,各营把总率战兵辅兵登上三座岛屿,立即开始就近砍伐树木,修筑营垒。 原先住在大和岛上的三百名朝鲜渔夫,听到说辽东总兵要招募水师,给出的月饷是每月二两,听得他们热血沸腾。 一两银子就这些人一年的花销,每月二两,对这些渔民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一些胆子大的渔民,立即抢着上前,要求加入开原军,一起打鞑子。 渔夫都是贫困至极,老婆孩子都没有,光棍一个,很多人穷的连裤子都穿不上。听说光海君把这些捕鱼人的赋税收到了泰昌二十年。 朝鲜大王不想让百姓活,朝鲜百姓只好换种活法了。 平辽侯呵呵一笑,他不是为光海君感觉可笑,泰昌若能再活二十年,鬼知道大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下令让孟进宝负责选拔招纳水手,平辽侯详细给挑垛人介绍了戚少保选兵标准,要孟进宝按这个标准选水兵。 辽东水师兵源将来自各地,除了筏工,朝鲜水手,福建浙江的水手也可招募。 兵备道吴阿衡留守朝鲜平安西道,与金大久、孟进宝等人建造战船,筹建水师。平辽侯留下五百战兵在鸭绿江江口,指挥权归吴阿衡。 工商司的魏司长和两个副手都留了下来,与平壤的朝鲜官员商谈贸易细节,开原方面要求以后经手北海道的貂皮贸易,朝鲜的人参贸易也要分给开原商人一部分。商业谈判漫长且枯燥,这并非刘招孙的强项,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做,工商司的人在这方面就很专业。 这样的布局,实际上等于说,未来几年完全朝鲜后,平安道乃至整个朝鲜的权力,都将由这群人掌握。 朝鲜事业只是起步阶段,前途艰险,只有吴阿衡这样的狠人,才能带众人披荆斩棘,在这里杀出条血路。 三月二十日,平辽侯率骑兵返回汉城,李倧在认清刘总兵实力后,态度比上次更加热忱。 当晚,朝鲜王在汉城王宫大摆宴席,为平辽侯接风洗尘,众人宴饮,不再缀叙。平辽侯提出想要租借朝鲜平安道沿海船厂,每年一万两银子租金。 同时向李倧保证,以后辽东贸易都交由朝鲜转手,不再与倭国后金交易。 李倧心知肚明,眼下倭国和辽东贸易忽略不计,后金就更不用说,后金乃是开原的仇敌,双方没有任何贸易。所以这样的条件对朝鲜王没什么吸引力。 李倧自知不是开原军对手,只得咬牙答应,好歹还有一万两银子拿。两人各怀鬼胎,推杯换盏,都要把对方灌醉。 平辽侯借着酒劲劝说朝鲜王:“听说光海君把平安道渔民的鱼税收到了泰昌二十年,希望大王能轻徭薄赋。”
李倧嘿然一笑,举起酒杯只是劝酒。平辽侯提起自己在郊外见农人辛苦,衣不蔽体。 朝鲜国王摇头叹息,最后红着眼睛道:“我国穷困,自古而然,土地贫瘠,良田稀少,乏善可陈,否则早被周围虎狼豺狼吞噬干净。”
平辽侯酒意阑珊,也笑道:“当年倭寇侵害朝鲜,朝鲜宣宗三番五次请求内附辽东,若是此事成了,不知汉城现在是何光景。”
“寡人愚钝,不知眼下内附开原,可来得及。”
“哈哈哈,大王说笑了,哪里藩国归属边镇的道理。”
酒过三巡,两人皆酒意阑珊,朝鲜国王跟着刘招孙开始信口开河。 “以后东征倭国,大王当鼎立襄助。”
“这个自然。”
“本官刚刚迎娶金虞姬,大王算是本官半个亲戚,以后两家要交好,不可再生嫌隙····” 李倧见平辽侯晕晕乎乎,只是死命灌酒:“交好,交好,来,为两家情谊,共饮此杯!”
当晚平辽侯酩酊大醉,站立不住,被金虞姬骂骂咧咧搀扶了回去。 睡到次日辰时,清醒过来。金虞姬帮他穿戴铠甲,低声抱怨道: “喝酒便喝酒,非要说些胡话,咄咄逼人。”
平辽侯感觉两鬓剧痛,以后不再酗酒,他没想起昨夜说了什么,转身搂住金虞姬: “咄咄逼人?昨晚说了什么?”
金虞姬翻了个白眼。“什么内附辽东,让李倧做个富贵闲人。”
“啊?我说过这话?”
平辽侯大吃一惊,心想自己平日颇为内敛,如何会说出这狂妄的话,眼下已是一镇总兵,不能酒后失言,这酒真是喝不得了。 “李倧这样的小人,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吓他几句也无妨,” 金虞姬还要说话,见夫君脸色凝重。 “几日所见,朝鲜百姓生存维艰,心生恻隐。我若来治理朝鲜,一定比李倧做得好,不让百姓卖儿鬻女!”
金虞姬听了这话,又想起自己儿时种种经历,心中戚戚。 刘招孙见惹她不开心,颇为尴尬,正想着如何化解,忽想起一事,拉着金虞姬就朝外走。 “去哪里?”
“去了便知。”
裴大虎见两人出来,连忙派卫兵跟上。汉城之中,遍布朝鲜刺客,从李倧昨晚态度可以看出,两边兵戎相见是早晚的事情。 刘招孙牵着金虞姬,策马出了汉城北门。 “官人哪里去?”
“泛舟汉江。”
金虞姬心中一暖,没想到刘招孙还记得此事。 朝鲜汉江,津门渡。 天气凉爽。 平辽侯携美人登上一条画舫,解开船缆,顺江而下。 但见江面风帆沙鸟,水天一色。 饱览江景,手击船舷,纵情笑道: “这便是汉江,哈哈哈,比之我故乡那条汉江,丝毫不差,山明水快,怪不得能生养出夫人这样的美人!”
金虞姬听了,咯咯一笑,诧异道: “大明也有汉江?”
正值凌汛,江面开阔,风摇岸柳,水波不兴。 刘招孙呼吸着新鲜空气,穿越以来的所有疲惫涤荡一空。 既见天地之宽,又有佳人相伴,不虚此生! “当然有,就在均州城西北,武当山下,夫人,本想着这趟回朝鲜,热热闹闹,让你风光一场,不想李棕……” 刘招孙含情脉脉,只觉对金虞姬有些惭愧。 “等回到均州,带你去拜拜真武大帝,保佑你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金虞姬嘻嘻一笑,顺势倒入刘招孙怀中,轻轻解开夫君袍服。 “夫君,人生若朝露,去日苦多,你能陪我回朝鲜,我已知足,想要大胖小子,何必等到以后,此时此地就可以啊。”
画舫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