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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秣马厉兵(1 / 1)

统制公李舜义一脸谄笑走进大帐,身后跟着两个卫兵,鳌拜伸出熊掌般的大手,拦下朝鲜卫兵。  杜度扫了统制公一眼,鼠须抖动,轻哼一声,算是和盟友打了招呼。  传说统制公是朝鲜名将李舜臣的私生子,也有传言说他本不姓李,上位后改性,不,改姓为李。  据说李舜义和死去的姜弘立一样,都是靠男色上位。  区别在于姜弘立是光海君的男人,而李舜义背后的男人是朝鲜王李倧。  杜度对这些传言并不了然,以清国现在的政治文明发展程度,杜度很难理解男人之间的断袖和龙阳之好到底是什么存在。  如果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容貌俊秀皮肤白皙的朝鲜统帅是个小白脸,只会加重大清对朝鲜的鄙视。  “皇帝陛下,”  李舜义盯着大清皇帝昂起的头颅和鼻孔下粗重的鼻毛,声音谦卑而柔和。  “请问大军什么时候可以进攻,我们在这里已经停留五日了,”  杜度大手一挥,像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  “快了,等镶蓝旗屠了复州,朕自会全力攻城,沈阳准备充足,这仗不好打。”

统制公盯着鞑子皇帝强健的体魄,喉咙微微蠕动。  他今日来觐见,仍旧是和往常一样,是来向清国皇帝要粮食要补给的。  单凭朝鲜兵在沈阳周边劫掠零星几个辽民,根本不够两三万大军所需,沈阳守军在他们赶来之前便进行了坚壁清野,把方圆百里的粮食、木材全部拉回了城池墩堡,连风干的牛马粪都没给朝鲜人留下。  “统制公,又来向朕要粮食吗?”

杜度敏锐的觉察到这个细皮嫩肉的朝鲜文官眼色不善,总是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看得他头皮发毛,搁在往日,大清皇帝早一鞭子抽过去了,不过他今日刚刚和慈圣太后通信完毕,心情舒畅,暂时还不想打人。  “皇帝陛下明鉴,附近村寨里粮食都被我军征用一空,我国素来穷困,粮草难以为继,这些陛下也是知道的,上次大清补给我们的粮草,早已经用完了。”

西征军从新义州出发时,朝鲜国王一路将李舜义送到了鸭绿江畔,临行叮嘱统制公,到了明国(朝鲜仍奉前明为宗主国),一切都要靠自己,朝鲜素来穷困,粮草难以为继。  “所以你们把辽民都杀光了?”

杜度怒目而视,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震惊。  “宽甸也被屠了,你们就不怕刘招孙的徒子徒孙们,以后找你们报仇吗?”

“呵呵,那是报复袁崇焕而已,”  统制公干笑两声,他知道,清军也在抚顺屠城。他摇头晃脑,引经据典道:  “陛下此言,便是妇人之仁。想我朝鲜世代偏居一隅之地,与中国相邻,如何能在亿兆人口、国力强盛的大国旁边幸存?靠的就是这随机应变、改弦更张之道,远的不说,平安道北部的铁岭卫,原先是元朝辖土,明国接手后,对此地鞭长莫及,加上永乐皇帝靖难之役,无暇东顾,铁岭卫便被我国管辖,后来木已成舟,宣宗不得不承认,你们现在占据的铁岭,其实是后来明国在辽东设置的,根本不是原先那个铁岭啊。”

李舜义最后总结道:“这就是我们小国的存活之道啊。”

杜度对这段历史不感兴趣,当年明成祖朱棣为了制衡朝鲜,在辽东与朝鲜平安道附近设置了建州卫,也就是现在大清祖宗们居住的老家。  杜度不知道,千百年来,倭国的国土面积“吞吞吐吐”,时大时小,除了占有冲绳和琉球,最终无甚大变化;相比之下,三韩之人从最开始龟缩半岛东南一角到明初觊觎东北,其巧取豪夺之能力简直让日本人都要汗颜。  “粮草正在路上,需等候几日,我军粮草亦是匮乏。”

杜度觉得这个贪得无厌的朝鲜人可恶,只想尽快打发走李舜义。  “老夫这次来,是要汇报重要军情。”

杜度不耐烦摇摇头,他虽生性隐忍,骨子里还是通古斯人的爆脾气,听统制公一番唠唠叨叨,早压了一肚子火。  “说!”

李舜义感觉到杜度的怒气,不敢再啰嗦,直截了当道:  “崇祯皇帝朱由校被关押在济州岛,驻朝齐军仓皇逃窜,不及将朱由校带走,现在此人就在老夫手中,还有康光绪。”

杜度小眼睛眯缝成线,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明国皇帝竟还没死,杜度一直以为朱由校被杀了。  留下他将来还有用处,等大清灭了齐国,入关南下,可以用朱由校来威胁南蛮子朝廷。  “人在何处?”

李舜义回道:“宽甸。”

“康光绪又是谁?”

“是贼人康应乾独子,原被发配宁古塔,不知怎么送到了宽甸,宽甸城破时,他被老夫擒获了,现在和崇祯皇帝关在一起。”

“康应乾的独子?”

杜度抚弄鼠须,眼睛闪烁光芒,“原来康应乾还有个儿子,我在开原三年多,竟然不知此事。”

“千真万确,找过他身边好几个人都问了,他自己也承认,确定无误。”

李舜义继续道:“天佑朝鲜,天佑大清,这两人都让我们抓到了,看年龄也才十四五岁,想必是康应乾老来得子,正好这个康光绪和沈阳守军交易。”

“才十四五岁?”

“是啊,是个纨绔子弟,和李成梁幼子差不多。”

李成梁幼子李如柏,因为各种荒诞行径,在辽东、朝鲜一带算是臭名昭著,经常被用来当做教育子女的反面典型。  杜度眼前浮现出老汗在世时宠幸小贝勒多尔衮多铎的画面,女真宠爱幼子,他能想象出康应乾对此子的喜爱。  “那为何还不快把两人押到沈阳,交到朕面前?”

李舜义露出为难之色,吞吞吐吐道:  “宽甸沈阳道路不平,常有齐军残部出没,本想着多派人马护卫押送,奈何粮草不足····”  杜度咬了咬牙,伸手打断统制公诉苦,对范文寀道:  “大学士,让户部给速拨五千石粮食与朝鲜军。”

范文寀恨恨望向这个从主子手里骗钱骗粮的朝鲜棒子,咬牙切齿走了出去。  杜度盯着李舜义,一字一句道:  “统制公,让你的人五日之内,把崇祯皇帝和那个什么光绪带到沈阳,否则······”  ~~~~~  统一战心后,沈阳城内秣马厉兵,大齐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慈圣太后带着女眷藤原千代子、德川千姬坐镇武定殿;康应乾负责全城守军统筹、调度;徐光启、茅元仪、宋应星制定作战计划;赵率教、郑一石、金应河、戚金各率人马守卫四门;秦建勋、裴大虎率援兵在城中警戒待命,随时增援各门守军;葛业文、谢阳负责大军后勤补给与百姓安抚;乔一琦、森悌组织沈阳民壮,协助守城;杨通、藤原恭二负责清理细作;工坊生产由雷匠头和传教士金尼阁指挥。  星罗棋布的辖堡、墩台、障塞内,埋伏着规模上千的战兵和哨骑,他们是从十六支近卫军中选拔上来的精锐敢死队。此刻,他们像顽强的钉子一样,死死镶嵌在沈阳周边的辽河原野上,钉子虽小,可是将它们一根根拔出来,需要耗费不小力气,而且还会见血。  浑河两岸方圆二十里,上百座墩堡敌台,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沈阳主城。到九月底,这些墩台与墩台之间,修筑好了前后十二道两丈宽、七尺深的壕沟,以及同样数量的胸墙,壕沟和胸墙之间埋伏有大量锋利的铁蒺藜,由于工坊产能不足,地雷炮只选择在部分重要地段埋设。  一百二十座大小不一的墩台、堡垒,内中守军人数从五人到五十人不等。  这些墩堡互为犄角,里面提前储备好了足够守军所需的粮食、弹药和木材。  按照事先制定的作战计划,外围这些堡垒,对延缓清军攻击主城,将起到重要作用,守在墩台中的这些战兵和哨骑,注定都将战死在这里。  深秋时节的辽东阴云密布,一场朔风,雪就会飘下来。  清军围城才刚刚开始,只有囤积足够多的物资才能熬过这漫漫寒冬。  从八月份开始,沈阳守军实行坚壁清野,谢广坤带着镇抚兵四处强拆,这位粗通兵法的民政官,严格按照《纪效新书》中的守城要求,将靠近沈阳城墙周围的民房全部拆除,不能拆掉的,一把火其焚毁。否则清军攻城时,鞑子可以借助房屋轻松攀援登城,现在不拆,等到敌军来攻城时再拆便可能来不及了,那样民房就会成为敌人攻城的武器·····  当然,民政对这些民房主人都进行了一定赔偿,谢广坤越拆越兴奋,后来不仅拆民房,还把沈阳城郊的寺庙、道观、城隍庙、娘娘庙、药王庙全部拆了。  沈阳西郊,大清宫。  鹤发童颜的张真人遗世独立,手持拂尘望向站在身前的葛业文谢广坤,听说两人都是齐国民政官吏,张真人回忆道:  “阿弥陀佛,贫道记得,武定皇帝曾许诺要为真武神重塑金身,”  他偷瞄一眼谢广坤身后一群手持斧头镐头扁担箩筐的镇抚兵和开原屯户,和颜悦色道:  “两位今日是来为皇帝还愿的吗?”

葛业文也不和这道士废话,猛一挥手,大声命令道:“拆!”

张真人见状,连忙上前阻挡,哪里挡得住,一群屯户挥舞铁镐斧头,立即开始叮叮当当敲打院墙,搬砖的搬砖,扛木头扛木头。  谢阳摸了摸秃顶,用脏兮兮的手拉住了张真人,对道长语重心长道:  “先皇当年就是在大清宫许愿,什么五十年寿辰,不到壮年便龙驭归天,康首相要治诸位谋逆刺驾之罪,还好本官求情,现在鞑子来了,你们不赶紧将功抵罪,还提什么金像的事情?!本官看这大殿颇为坚固,正好拆了守城。”

于是存世三百年、有幸见证武定皇帝、慈圣皇后双向奔赴的大清宫惨遭毒手,未能幸免于难。  拆下来的砖石瓦砾被拉去各个城墙,修马面、胸墙,加固垛口。  剩余的房梁木板,则被拉回城中,堆积在大仓库中。  明末著名的大凌河之战,祖大寿所部被围在大凌河城数月,最后城中木材耗尽,天寒地冻,无以为继,不得不向清军投降。  沈阳守军当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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