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芸虽然恨楚念禾恨的牙痒痒,但一想到来日方长,自己终究还是有机会获得颜离辰的欢心,便咬着一口银牙,不情不愿地朝着楚念禾低头道:“楚姐姐,是湘芸无礼了,看在我们还是亲戚的情面上,就莫要与我计较了。”
这一番话,是沈湘芸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逼自己说出来的,她以为楚念禾会看在颜离辰的面子上就此算了,却不想,楚念禾却轻轻地叹了口气,柔柔弱弱地对着颜离辰说道:“我本不该与我自己的表妹计较的,只是方才听她提起家母,我心中实在是有些难受。”
“你……”沈湘芸气的张嘴就要骂楚念禾矫情,却冷不防地瞧见颜离辰冷冷的眼神,她顿时吓得瑟缩了一下,将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颜离辰的目的虽然是利用楚念禾的家世,但此刻看着美人在自己面前伤心无助,不免有些心疼起来,他蹙着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又对着楚念禾道:“楚大小姐平白在我府上伤心了一回,我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理,只是沈小姐女流之辈,我也不好过分苛责于她,还请楚大小姐见谅。”
楚念禾忙露出愧悔的眼神,强颜欢笑地冲着颜离辰挥挥手道:“殿下莫要这么说,是我太小家子气了,今日是您的生辰,我实在不该在此为难殿下,请殿下忘了这件事吧。”
说罢,楚念禾转身便欲走开。颜离辰见她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更是不忍,便拦住了她道:“如此让楚大小姐委屈,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若楚大人看见小姐伤心的模样,怕是也要心疼坏了。不若这样,今天楚大小姐便从我府中选一件你喜欢的东西,就当我为楚大小姐赔罪了。”
说罢,颜离辰一脸笑意地看着楚念禾,想是正为自己的决定而得意。楚念禾眨了眨眼道:“殿下送的礼物好生有趣,竟让我自己来选,难道这府中竟没有殿下舍不得的物件儿吗?”
颜离辰倒是盯着楚念禾的眼睛,一脸不怀好意地道:“送予大小姐的礼物谈何贵重二字,全凭大小姐喜欢,就算是选了我作为礼物,我也定是不会推脱的。”
楚念禾感觉到颜离辰朝着她吐过来的气息,只觉得一阵恶心,差点吐在颜离辰那张丑恶的面孔上,她赶紧朝着一旁扭过脸,语气生硬地道:“殿下真会说笑,我怎会这般无礼呢。”
颜离辰还以为楚念禾在害羞,顿时哈哈大笑道:“楚大小姐,眼下酒宴已经备好,请随我去前厅吧。”
说罢,看也没看沈湘芸一眼,带着楚念禾朝着前厅去了。沈湘芸虽恼怒,但想到来日方长,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地跟了上去。楚念禾随着颜离辰到了前厅,便乖巧地到了楚平克的身边坐了下来,对着楚平克道:“父亲,念禾回来了。”
楚平克已与旁边的大臣喝的半酣,只朝着楚念禾点了点头,便又与人高谈阔论起来。楚念禾瞧着颜离辰在上位坐定,已满面笑容地受起下头臣子们的恭维敬酒来,心道这颜离辰还是这般重视与诸位臣子的关系,看来就算重生一百次,也改不了他谋夺皇位的心思。她最是知道,像这种邀请臣子来府中的酒局是不能提及朝政的,不过只是大家坐在一起,互相奉承拍马罢了。所以,每每颜离辰酒至半酣,也看腻了府中舞姬的歌舞时,都会向在座的客人提出吟诗作对的主意,以娱乐一下气氛。果不其然,在被臣子连敬了几杯酒后,颜离辰放下了酒杯,脸色微红地朝着众人说道:“今日承蒙各位大人赏光,来我府中小酌,眼下看各位大人喝的尽兴,不如我们即兴赋诗几首如何?”
在座的臣子皆是文臣,平日里拟折子写条陈都是把好手,只是眼下都喝的脑子发懵,听了颜离辰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生怕在七皇子面前丢了脸面。楚念禾不动声色地瞧了瞧颜离辰,见他脸上的表情已然有些尴尬,便在父亲耳畔小声说了一番。楚平克知道自己的女儿对衡量官场关系颇有自己的见解,倒也没有犹豫,便笑着朝着颜离辰道:“既然殿下提议赋诗,不如我们就以杯中酒为题,内容嘛,倒也不必刻板,只说眼下已知关于美酒的诗句即可,各位吟了诗句,便将手中美酒饮尽,权当为殿下贺寿了,如何?”
颜离辰听了楚平克的话,也笑着道:“宰相大人果然好提议,我听了也觉得甚是有趣。不如就由我开始吧。”
说罢,他拿起手中精雕细琢的酒杯抿了一口,略略思索了道:“美酒何时对琼瑟,唾壶敲缺闻高歌。”
众人听罢,纷纷露出谄媚的表情来,对着颜离辰恭维道:“殿下好文采!”
楚念禾看着颜离辰的表情,好像又感受到了他登基时的那股子小人得志的意味,便别过脸去,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谁知,坐在大厅东南角的沈湘芸却突然用柔媚的嗓音对着颜离辰说道:“殿下果然极富诗书才气,小女子甘拜下风。只是若说起吟诗作对,楚姐姐才是一等一的高手呢。”
“哦?”
颜离辰被人夸了半晌,已难掩面上的笑容,“楚小姐极有才情,我自然是知道的,不如也请楚小姐也赋诗一首,如何?”
沈湘芸这一招实在阴毒,若是楚念禾听了她的,吟了首更佳的诗句,自然是会将颜离辰比了下去,他必然会不悦。但若是楚念禾只吟一首人人皆知的诗句,岂不是又平白让大家看了笑话。且堂堂宰相府的嫡女,又尚是闺阁女儿,这样在众人面前卖弄才艺,实在是让人不齿,恐怕坏了名声。楚念禾没有看沈湘芸投过来的又得意又恶毒的眼光,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对着颜离辰笑道:“殿下之命,小女子不敢不从,只是因我从未品尝过美酒的滋味,若是贸然挑了一首吟来,也只怕是说不出同殿下一样的舒怀阔气,平白没了这美酒的香气。”
颜离辰虽已醉酒,但也知道她是在推脱自己的邀请,心中便生了些不悦。他眯着眼看了看楚念禾,低沉着声音道:“楚小姐不必过谦,只随便挑一首诗读来即可,想来这美酒的香气中添了女儿家的柔媚,倒是更添几分浓香。”
楚念禾不动声色地瞧了瞧门口已经坐了许久的颜煦臻和虎头,又对着颜离辰道:“我瞧着府中的二少爷已在此坐了许久,刚才见二少爷的时候,觉着虽是小小孩儿,但是极富诗书才气,不如请二少爷代念禾赋诗一首吧。”
她知道颜离辰是极疼这个孩子的,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让自己儿子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机会。果不其然,颜离辰脸上又露出了些笑意,对着颜煦臻招招手道:“煦臻,过来。”
那颜煦臻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合,并未有任何的羞怯,而是挺着腰板走到了厅中央,向着颜离辰跪拜道:“儿子给父亲请安,恭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颜离辰带着些威严道:“既然楚家大小姐请你来代替她赋诗,你便用心些,莫要丢了大小姐的脸面。”
颜煦臻从地上起来,小小的脸儿上印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明眸皓齿地道:“是。”
又好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般,胸有成竹地念道:“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沈醉意先融,疏钟己应晚来风。”
众人听罢,脸上均露出惊诧的神色来,谁也没想到这仅六七岁的孩童竟然习得如此之多,这样好的诗句也是随手拈来,都纷纷夸起颜煦臻,直夸的他的小脸都红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