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乐妍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不仅坐实了楚念禾的罪过,更是有意将楚平克的怒火挑起来,想就此夺了楚平克对她的宠爱。楚念禾听了楚乐妍的指控,却并未露出丝毫慌张的神色来,倒是有些奇怪地盯着楚乐妍道:“二妹妹为何说我去见了母亲?我并未去过啊!”
陈氏还以为楚念禾会吓得痛哭请罪,没想却得到她这样一句话,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楚念禾,心里升起了些疑惑。楚乐妍嘴角扯起一丝笑容,再次问小牧道:“你回头看看她,今日你在园里见到的是否就是这个人?”
那小牧哆哆嗦嗦地转回了身,只敢略略地看了楚念禾一眼,便回头对着他们道:“是,今日来园中的,就是这位小姐。”
楚乐妍更是得意了,对楚念禾说的话也愈发无礼起来:“大姐还是承认了吧,眼下人赃俱在,大姐还有什么可抵赖的,难不成你把我们都当成了傻子吗?”
说罢,她又朝着陈氏和楚平克的方向说道:“大姐一向是巧言令色,我自认说不过大姐,不过她的身边一向是跟着这个叫做小婵的丫头,不如就将她打上五十板子,看她能不能替大姐说出些实话来!”
陈氏依然没有说话,倒是楚平克睁开了一双略带着阴鸷的双眼,面无表情地盯着楚念禾,好像对楚乐妍的话也信上了几分。“二妹妹这话说的真是有趣,”楚念禾面上仍未带上丝毫的慌张,倒是反问起楚乐妍来:“五十板子打下去,恐怕是不死也要晕厥过去了,小婵如何还能说出妹妹想听的话来?且重刑之下必多冤狱,妹妹提出这个建议,可是要借今日之事出了你毁了容貌的那口恶气?”
“你……”楚乐妍早就领教过楚念禾的牙尖嘴利,却不想她竟然这样巧言善辩,一时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楚念禾此时却上前一步,毫不放松地对着楚乐妍道:“请问二妹妹,今日你可是在现场?”
楚乐妍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下意识说道:“我一直在府里,当然不在场!”
楚念禾便笑了,又说道:“既然妹妹不在场,为何话说的竟是这般笃定,好像你看见了一般。”
楚乐妍听了楚念禾的话,立刻反驳道:“你不要将矛头扯到我这里来,今日这小牧是来向祖母告发你的,你这般冲着我来,可是恼羞成怒了?”
楚念禾却没再看她,朝着坐在前头的陈氏跪下来,眼中含了几许泪滴地说道:“祖母,自从您带着二妹妹回到了府上,念禾就不断地被卷入各种是非中来,想逃也逃不脱,我只想为父亲和祖母好好尽孝,竟也是难做到。眼下念禾只想知道,是不是因我母亲不在身边,所以谁都觉得念禾好欺负,竟事事都冲着我来?若再这样下去,念禾真的不知该怎么好了。”
陈氏听罢楚念禾这一番痛心疾首的话,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她从前是觉得这大孙女十分傲慢,性子长相又跟她母亲极相似,看着就让人生厌。可是最近相处下来,却觉得她是极聪慧稳妥的,断不是那种胡作非为的孩子。眼下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她,难说不是有谁从中作梗,想将楚念禾彻底从宰相嫡女这样尊贵的位置上拉下去。想到这里,陈氏便皱了皱眉头,对着楚念禾说道:“若是今日之事你有自己的说辞,祖母当为你做主,从此也再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楚乐妍没想到祖母竟这样偏爱楚念禾,一时有些失去理智地朝着陈氏说道:“祖母莫要被大姐的眼泪欺骗了,她今日去见的可是左青羽!父亲向来是不允许任何人……”“放肆!”
楚平克闻听楚乐妍这般大不敬的话,立刻恼怒地朝着她吼道:“大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宣之于口的!来人,将二小姐带到佛堂思过,不到三十日不可让她出来!”
楚乐妍顿时大惊,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朝着楚平克大声求饶道:“父亲,是乐妍失言了,求您饶了乐妍,求您饶了乐妍!”
楚念禾对父亲的反应并不意外,他虽然命令府中人不许去探望母亲,但从今日他对母亲的态度来看,并不是全无感情的。如今被一个小小庶女这样当众侮辱自己的妻子,他定是会极为恼怒的。但眼下还不是让楚乐妍退场的时候,楚念禾不动声色地对着楚平克说道:“父亲,二妹妹对此事这般笃定,想来是拿着什么把柄,不如让二妹妹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出了,再将她关进佛堂不迟。”
楚平克没有说话,只朝着后头过来的几个小厮挥了下手,那几个小厮便下去了。楚念禾又说道:“今日招待我和小婵的小厮并不止眼前这个小牧一个,为了证明念禾的清白,还请祖母和父亲允准,召那位小厮来一起对证。”
楚平克点了点头,他身旁站着的管家便出门去张罗马车了。楚念禾便从地上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已经吓得浑身脸色发白的小牧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说今日看见我从楚夫人居所的方向回来,我请问你,只凭这一点,你是如何知道我去探望了楚夫人?”
那小牧连头也不敢抬,跪伏在地上道:“因为……因为你从佛堂出去一直到回来,有一个时辰之久,苑和堂不大,就算出去闲逛又能逛到几时。”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一个做粗活的小厮如何能随随便便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他是受了苏氏母子的授意,好好教了一番才让他来面见陈氏的。楚念禾不禁笑了,看得坐在太师椅上的陈氏也不由得奇怪道:“念禾,你在笑什么?”
楚念禾便回头对着陈氏说道:“祖母,念禾是觉得这小牧的指证实在是漏洞百出,他未曾亲眼见到,就认定了我是去见了母亲,又从郊外的苑和堂一路奔波到了咱们府上,只为了告发我。我实在是觉得这小牧的所作所为让人奇怪,难不成告发了我,还会有人赏他银子不成,又或者是有谁答应会给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处,才让他对那人这般尽心尽力,不择手段地陷害我!”
陈氏听了楚念禾的话,也觉得甚有道理,她狠狠地拍了一旁梨花木的桌面道:“你这歹人,小小年纪就学会诛心了,说!到底是谁授意你这样做的,若是说不出来,即刻就将你打死扔出去!”
那小牧顿时吓得咣咣朝着地面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喊道:“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为了楚家尽忠才这般说的啊!”
楚念禾不动声色地盯着那小牧,没想到他还对苏氏母女忠心的很,眼下情况这么危急,竟然还不肯将她们供出来。小牧还在磕着头,他额头上的皮肤已经与血肉混合在了一起,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一旁的楚乐妍见此情景,也不由得有些吓着了,便膝行到了陈氏和楚平克跟前,声泪涕下地恳求道:“祖母,父亲,这小牧如此用血肉来告发大姐,实在是可怜,还请祖母和父亲查明真相,饶了小牧,也还乐妍一个清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