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乐妍只等着楚念禾赶快从府中出去,却没想到她竟还要求自己走这一遭。瞧着陈氏已然应了,楚乐妍也只好咬了咬嘴唇,面色如常地对着陈氏说道:“祖母,孙女去去就回,”便跟着楚念禾一道出去了。从静澜阁到楚府大门的路虽不远,但静澜阁地处幽静偏僻,走起来便需要拐上几个弯,倒也要走上半柱香的时间。楚乐妍亦步亦趋地跟着楚念禾,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打鼓,不知道楚念禾会不会趁此机会为难于她。心正乱着,楚乐妍便听得楚念禾在前头说道:“二妹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楚乐妍被她突然的发问吓了一跳:“乐妍只是随着大姐一道走路罢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天然便带了几分柔弱。楚念禾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声音却是一如往常的温婉:“二妹此番真是变化不小,若不是今日亲眼见到了,我还怕是谣传呢。”
“大姐这是哪的话,”楚乐妍仍旧恭敬地垂着头,心中只恨这条路怎么竟如此远:“乐妍不过是受了教训,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罢了。”
说罢,她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从前乐妍行为不当,对大姐多有得罪,请大姐原谅乐妍吧。”
楚乐妍的话音刚落,前头走着的楚念禾便突然停了下来。她低着头,猝不及防地便撞到了小婵的后背上,气的她立时面色就变了。“哎呦,二小姐没事吧,”小婵有些大惊小怪地回过身来,扶着楚乐妍的胳膊道:“奴婢不知二小姐跟的这么近,这才停的突然,实在是对不起二小姐了。”
“我没事!”
楚乐妍有些不情愿地挪开了胳膊,仿佛很不愿意小婵碰到她的样子,捂着发酸的鼻子没有吭声。小婵斜眼看看楚念禾,见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便大着胆子又说道:“二小姐待会儿回到老夫人身边的时候,切莫胡言乱语冤枉我家小姐,二小姐若是生气,便打奴婢几下,奴婢受着就是了。”
小婵的话说得阴阳怪气,听得楚乐妍捏紧了拳头,蹙着一对柳叶弯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冤枉过大姐了?虽撞了这一下,可我也没说什么,你这般挑唆我和大姐的关系,真是其心可诛!”
她这话说的倒是厉害,一下子便把能言善辩的小婵弄得哑口无言了。小婵瞧了瞧楚念禾,虽气的鼓鼓的,但还是忍了下来,没再说什么。“二妹不要生气了,”楚念禾轻轻拍了拍小婵的手臂,又看着楚乐妍道:“咱们生在这高门大户里,就自然要守着规矩,小婵话虽说的糙,但她是我身边的丫头,若说是不让着你,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二妹妹,我说的是也不是?”
听罢楚念禾的话,楚乐妍不由得冷冷地笑了,语气也十分清冷地道:“我虽是庶出的女儿,但终归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小姐,大姐说我两句出出气也就罢了,但小婵又是什么东西,怎就不该让着我了?”
果然,这楚乐妍的火爆脾气到底是改不了的,楚念禾才说了几句,她这本性便暴露出来了,真是半分心思也藏不住。“二妹这话便错了,”楚念禾轻轻地挑了挑眉,声音虽轻柔,却有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如今小婵同我一道在宫中,不说别的,就连公主身旁得脸的丫鬟见到小婵,也是不敢对她这般大呼小叫的。不知二妹这不分尊卑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若是还这么下去,再闯了什么祸出来可怎么好呢?”
楚乐妍明白了,自己的大姐这是摆明了要踩踩她的气焰,让她知道自己是连楚念禾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比不上的。她一口气顶到了心口,堵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只得咬着红的要滴出血的嘴唇盯着楚念禾,那眼神里像是要射出刀子来似的。楚念禾可不怕她这眼神,依旧与她对视着,口中则步步紧逼地道:“二妹,你看我说的对吗?”
一旁的小婵见自己的主子给自己抬得这么高,自然也是抬头挺胸地瞧着楚乐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楚乐妍知道,就算自己回去将这话原原本本地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也会偏袒了楚念禾,顺带着还要怀疑她陷害自己的大姐,看来今日这亏是吃定了。她只得悄悄在袖子底下攥紧了手心,暂且将心中的愤恨忍了下来,低头对着楚念禾说道:“大姐说的是,乐妍遵从大姐的教诲。”
听着楚乐妍从牙缝里蹦出的这几个字,楚念禾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又是温婉地说道:“二妹如今果然是虚心的,我便也放心了。只是想必咱们两个都是不愿看到彼此的,你既已送到这里,便回去吧。”
楚乐妍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楚念禾,见她面色如常,便随便地低身福了福,转身便欲回到静澜阁去。谁知,小婵却是灵巧地一个侧身拦住可她,眼神灼灼地盯着她道:“二小姐可是忘了什么?”
楚乐妍并未想到小婵会这般突然地将她拦住,便有些意外地道:“你这是做什么?方才该说的我都同大姐说了,并没忘记什么。”
“二小姐忘性还真是大,”小婵并未有闪开的意思,诡谲地笑了笑:“现下大小姐已是宫中的女官,也是正经的主子了,怎的二小姐离去之时,竟未向我们小姐行叩拜大礼?”
什么?楚乐妍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婵,仿佛不能相信她说的话似的。“大姐,”楚乐妍终于忍不住,转身便面向了楚念禾,声音十分尖利地道:“我倒是不懂了,虽然你现在是女官,可咱们都是一家人,方才在祖母的静澜阁里也未见你要求大家对你行叩拜之礼。怎的到了私下里,大姐竟这般要求于我呢?”
说罢,她不由得冷笑了两声,一脸仇恨地看着楚念禾道:“我娘之前就对我说过,你曾在府中刻意刁难过她,我还不信,觉得大姐是楚府嫡女,实在不该是这样的格局。可现下看来,难不成大姐对我仍是怀恨在心,才这般为难我和我娘?”
能让性子火爆的楚乐妍如此苦苦地讲道理,也真是难为她了。楚念禾静静地听完她这长篇大论,倒是十分耐着性子地对她说道:“方才在殿里未让大家依礼叩拜,不过是因为祖母在上,长辈居多罢了,如今只有咱们几人,你便断没有不叩拜我的道理!至于你娘……也并非是我刻意刁难她,那日我瞧她偷偷地藏了府中的大印,不过是好意提醒她罢了。只是你跟你娘都是一根筋,竟听不出我话中的意思,真真是叫人神伤啊!”
大印!这两个字仿佛一记重锤敲到了楚乐妍的心上,震得她的脑仁儿都嗡嗡地响。她是听苏氏说了带大印给弟弟楚隐秋铺官路的事情,可这事极为隐秘,楚念禾又是如何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