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凛风的话无异于一道响雷,轰隆一声便劈在了楚念禾的心上。饶是她心思再剔透,也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抬了头,蹙着一对柳叶弯眉问道:“你……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
元凛风哈哈一笑,潇洒地回身坐在了方才那把椅子上:“我瞧着你长的俊俏,将你收作夫人,往后跟着我在这蛮山上吃香喝辣,你看如何!”
楚念禾这才相信自己并不是出现了幻觉,涔涔的汗从手心里涌出来,不多时,一双娇嫩的手便浸满了油腻腻的感觉了。“大……大当家……”楚念禾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愈发剧烈了,她重又伏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我瞧着大当家威风凛凛,不像是有……有断袖之癖的人,漂亮的女子那么多,大当家……为何偏要我一个男子做……做你的夫人呢?”
那元凛风瞧着方才还振振有词的楚念禾此刻竟怕成了这个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别说是楚念禾了,就连在他身旁坐着的周徐也皱着眉头站起了身,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元凛风的额头,看他是不是被烧坏了脑子。“起开,”元凛风一把打掉了周徐的手,冷喝一声道:“二弟,你从前也算是看人的一把好手,怎的如今竟错了眼珠?她在此处跪了这么久,你竟还认不出她是女子吗?”
周徐闻听了元凛风的话,立刻便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回过了身,仔细瞧起楚念禾来。越瞧着,那周徐越瞧出了些门道来——那细挑挑的柳叶眉,红润润的两片朱唇,再加上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这可不就是一个长相十分秀美的女子嘛!周徐是个大老粗,蓦然瞧见个女子,便是大喇喇地走上了前头,伸出了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便将楚念禾的脸蛋儿掐在了手心里。一边左右地瞧着,一边不怀好意地说道:“我是知道我大哥为什么肯听你们罗里吧嗦地说这么多了,原来是你这个娇俏小娘子勾了我大哥的心啊!”
他的话太过粗俗,饶是颜离倾再为了大局着想,此刻也是不肯再忍下去了。他一个起身,立刻便抓住了周徐的衣服,胸口藏着的几柄利刃也蠢蠢欲动,只等着他将它们打向此二人了。那周徐怎是好惹的,一见颜离倾竟先动手,胸中压着的火气立时便迸发了出来,暴喝一声道:“你敢动老子!”
便伸出了拳头,恶狠狠地朝着颜离倾甩了过去。颜离倾多年在战场上厮杀,周徐虽有点功夫,却远远不是他的对手。眼看那拳头就要接近颜离倾的脸了,只见他冷冷一笑,挥手便握住了那拳头,就着周徐的力道,瞬间便将那手腕给打的咔嚓一声,疼的周徐顿时便嗷嗷地叫唤了起来。颜离倾这样行云流水一套打下来,就算是楚念禾这样不懂功夫的人瞧着,也是知道他身手不凡了。普通的镖局哪会有身手这样出色的护卫?楚念禾心里暗道不好,一把便抓住了颜离倾的裤腿,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倾哥儿,倾哥儿,千万别再打了,若是惹恼了大当家,我们可该怎么向主子复命啊!”
倾哥儿这个称呼叫的巧,这是让元凛风二人知道他们是相好的,也解释了颜离倾为何会这样动怒,出手为何这样狠绝。此刻那周徐还在嗷嗷地叫着,一双眼睛早已气的血红,在四周逡巡着,似在找什么兵刃,想与颜离倾一决死战。楚念禾这一喊,也让颜离倾清醒了几分。他虽不肯让楚念禾受到半分委屈,可也知道如今在这群土匪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得暂且压下了恼怒,屈膝朝着元凛风半跪着道:“在下看大当家是正人君子,本欲与大当家做这一回互惠互利的交易。可大当家身边的弟兄实在与大当家的身份不匹配,是在下眼拙了!若是大当家有意以此为难我们二人,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我们带着银子走便是!”
说罢,他一把将楚念禾拽了起来,揽在了自己宽大的臂膀里,朝着元凛风一抱拳道:“大当家是君子,断不会拦下跟着我的那些孩子,和马车上的救命的银子吧?”
颜离倾这话本是激将,只看元凛风会不会就此放了他们。可那元凛风也不是吃素的,立刻便听出了他的意思,冷笑着说道:“进了我蛮山的寨子,还从没有人竖着出去过!这位公子打了我兄弟便想走,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周徐捂着手腕,一听到元凛风站在他那一头,底气更是足了几分,朝着元凛风嚷嚷道:“大哥,休要与他们罗嗦,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那小娘们儿就由弟兄们给穿了嫁衣,好生地送到大哥大房里!”
楚念禾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走到这一步,也没想到这元凛风胡子拉碴的,竟连个压寨夫人都没有!如今已然落入了这深潭虎穴,就算是她再巧言善辩,也是无济于事了。她整个人还被颜离倾抱着,听着周徐刺耳的话,颜离倾的牙齿也咬的咯咯的响,手上的力道也愈发的大了。此刻她只得强迫自己安静了下来,虽心里仍怕得要死,可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若是由着耿直的颜离倾,恐怕他会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保她出了这处寨子。如今看来,她不得不选一条迂回的路子了。打定了主意,楚念禾又抬头瞧了瞧颜离倾,见他还是虎视眈眈地瞧着大放厥词的周徐。一个狠心,她便从他的怀中窜了出来,巧笑嫣然地朝着元凛风说道:“大当家独具慧眼,竟这么轻易地就瞧出我是女子,如今既然大当家已决定要了我,我便没有不识抬举的道理。”
她本就生的娇媚,如今虽是男子的装扮,可还是十分的明艳动人。这一番话说出来,元凛风的表情没变,却是惊得颜离倾皱了眉头,一脸不敢置信地朝着楚念禾说道:“你……你这是何意?”
山上的路被楚念禾标了记号,她相信自己总是有机会逃下去的。如今到这狼窝里来,是她楚念禾的主意,怎么说也是连累了颜离倾。她也知道颜离倾是个榆木脑袋,此刻只希望他能就此厌弃她,将她撇下,独自一人下山去便罢了。“你走吧,过去我与你说的那许多话,也是瞧着你的身份,并不是真心的。如今能安安稳稳地在这寨子中做夫人,于我也是没什么坏处。”
冷冷的话从楚念禾的唇间逸了出来,更是让颜离倾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的侧脸,如若不是身陷囹圄,他甚至觉得她说的是玩笑话,好像她转身便会朝着他露出笑容来。元凛风不动声色地瞧着他们,那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好像即刻便能拆穿楚念禾的把戏似的。楚念禾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便立刻朝着元凛风说道:“大当家,我既应了你,便没有反悔的道理。若是大当家真的决意娶我,便放了他和那群孩子,让他们带着银钱即刻离开寨子。只要大当家将他们放下了山,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楚念禾的语气虽平常,说出的话却句句惨烈。饶是一根筋的颜离倾也觉出不对,未等元凛风回话,便朝着楚念禾吼道:“不可!若是你不同我一起走,我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离开!”
楚念禾知道颜离倾一根筋,可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拧巴。她顿时气得跺了跺脚,朝着颜离倾痛斥道:“你以为就凭你如今的地位,我真的肯嫁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