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虽十分感动,可她遭遇的事情太过凶险,若对公主全盘托出,怕是要将她吓坏了。她想了想,便对着公主说道:“念禾因意外受了些伤,幸而有一户农户救了我,这才耽误了这么多时日。让公主担心了,实在是念禾的不是。”
一听到楚念禾说自己受了伤,公主哪还顾得上责怪她,立刻便拉着她的手瞧瞧她的脸和身子,一边焦急地问道:“受伤了?是何处受了伤?现在可还要紧吗?”
“已经好多了,公主莫要担心,”楚念禾知道公主担心自己,只得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伤了脚踝,那家农户是从医世家,现下我已大好了。”
说罢了,她生怕公主再担心,便原地转了一圈,巧笑嫣然地道:“公主瞧,念禾可没说谎呢。”
看着楚念禾仍旧是活蹦乱跳的模样,公主总算是放了心,又拉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可不知这几日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公主蹙着眉头说道:“就在前两三日,镇江府那头突然出现了一伙土匪流寇。镇江府遭灾,土匪趁火打劫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怪就怪在,那伙土匪竟然拿着大把的银子,说是要将近日劫了一批镇江府进献给七皇子的镖银,要尽数散给百姓。那镇江府的百姓们本就到了吃树皮喝泥水的地步,如今得了银子,虽数目不算太大,可总算也是能吃得上一口粮食了。你说这劫匪劫了银子自己不留着,偏要做这种不留名的好事,是不是很奇怪?”
果不其然,此事已经一五一十地传到了宫中。可公主身在后宫,又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的?“公主……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楚念禾不动声色地道。“自然是父皇闲时同我说的,”公主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听父皇说,那伙劫匪虽未留名,可镇江府的灾民们个个都说他们是城郊那处荒山上的,如今那镇江府都在传说着,说是皇家的钱粮都没那么及时地到位,土匪们倒是好心,竟如此体谅民生疾苦,实在是大大的好人呢!”
楚念禾听到此处,心中更是庆幸此前同颜离倾说好的隐瞒此事的决定。颜离倾在此事上决不能居功,眼下若是镇江府的灾民都在叨念着四皇子的好处,怕是不光颜离辰,就算是皇上都会起了忌惮的心思了。“那皇上现下是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楚念禾道:“既然此镖银是进献给七皇子的,怕是皇上已经恼怒至极了吧。”
公主一边听着,一边拿起桌子旁边的杯盏喝了一口茶水。可她又是兴奋又是焦急,竟被那茶水给烫了一下,气的她立刻将杯盏砸到了一个宫女的身上道:“你这小蹄子,端这么热的茶水来,莫不是要烫死我吗?”
说罢,她也顾不上瞧那宫女跪下求饶的样子,又朝着楚念禾说道:“你猜的不错,父皇恼怒得就快将我七弟给撕碎了,此刻正在正阳殿怒斥他呢!就算是皇后那老妖妇去求情都没用,真是痛快!”
听罢了公主的话,楚念禾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对着公主说道:“公主,现下念禾还有要事要办,能否先离开一盏茶的功夫?”
公主知道楚念禾是有主意的,现下应是要为了此事去奔忙。她也没问为什么,直接便点头应允了。楚念禾出了碧水阁,又一路小跑回了鸢尾阁。几日不见,小婵和小苓都急得瘦了一圈,脸都塌下去个小坑,一见到楚念禾,她们二人立刻惊喜地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楚念禾知道事不宜迟,好言劝了几句,便要她们帮她把宫服换在了身上,又一路急匆匆地朝着官员入宫必经的赤司道上去等着了。只在那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楚念禾便见到颜离倾一路匆匆地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她想了想,便假装掉了只簪子在颜离倾的附近。颜离倾知道楚念禾应是有话要与他说,便也装作无意地捡起了那只簪子,递给楚念禾道:“楚惠侍的东西掉了。”
“多谢殿下,”楚念禾见了礼,又将那簪子接了过来,瞧着四周的人都没注意到他们,便低声说道:“一会儿你面见皇上之时,皇上应是会将去镇江府赈灾的事情交托于你。此事颜离辰必然百般不情愿,恐怕皇后也会对你加以诟病,你千万要随机应变,莫要将这大好机会失去了。”
颜离倾细细听完她说的话,眉头竟蹙了起来,有些不情愿地道:“此事一贯是那些爱抢功的皇子们去做的,我并不愿趟这趟浑水,也不稀罕这种功劳。”
这颜离倾真真是个榆木脑袋,旁的皇子抢破了头都要争得差事,到了他跟前,他竟一点也不为所动。难怪他身为皇子,竟还两袖清风,府里也装饰得那般简单了。楚念禾耐住性子,一边假意同他一起朝前走,一边轻声说道:“我知道殿下并不贪慕钱财,可你知道那些皇子争抢这桩事却不是为了抢功,而是想从中牟利吗?”
颜离倾的眉头还紧紧地皱着,一听到她这样说,他也只得说道:“我自然知道。”
“既然殿下知道,这桩事便得由殿下去做才最好,”楚念禾目光灼灼地瞧了瞧他:“镇江府百姓正遭苦难,若是殿下此时不出手,由着那些奸猾之人得了这差事,好好的赈灾银子怕是就进了不该进的地方了。”
楚念禾说得已经再明白不过了,饶是颜离倾再愚钝,此刻也只好点了头,郑重地朝着楚念禾道:“你放心吧,此事我定然抓在手里,不负你的所托。”
楚念禾终于放了心,又朝着颜离倾见了礼,这才一路朝着公主的碧水阁去了。颜离倾到了正阳殿的时候,老远便听到了皇上暴跳如雷的责骂声传了出来。门口守着的宫人一见到他,赶忙便上前了两步,假意恭敬地对他说道:“四殿下今日可来的不巧,陛下此刻正有要事与皇后娘娘和七殿下商议呢……”他的话还没说完,正阳殿里便传来了哗啦一声杯盏被摔碎的声音,皇上的责骂也跟着一道传了出来:“枉我平日里对你如此宠爱,竟惯得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做出这等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来!若是今日不处置了你,你叫朕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