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便是不可有任何欺瞒主子的心思。小苓一贯忠诚老实,虽极力想隐瞒此事,可一听到楚念禾直截了当的问话,她还是蔫了下来,紧咬着嘴唇不吭声了。楚念禾心里更是难受,回头瞧见小婵还嘤嘤地哭着,她便呵斥小婵道:“不许哭,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小婵勉强止了哭声,开始朝着楚念禾说道:“就是小姐离宫后的第二日……公主一次次地派人过来问,奴婢和小苓都急坏了,生怕小姐出了危险……”“奴婢们没有出宫的令牌,去宫门口求了侍卫好几次也不成,只好回到鸢尾阁等着……”小婵抽噎着说道:“奴婢们都急昏了头了,也忘了入宫时嬷嬷教的不许宫女与侍卫宫人御医私相授受的规矩,便一起去了回春堂找郝御医。”
“那郝御医为人忠直,当即便答应了小苓,同当值的人请了假便出宫去了。可不知怎的,我们同郝御医说话的事却传到了芷妃娘娘的耳朵里……我们刚回了鸢尾阁,芷妃便带着教养嬷嬷怒气冲冲地过来,将……将奴婢们绑了起来,打了……打了几个嘴巴……”小婵说到此处,竟吞吞吐吐不肯再说了。楚念禾知道,芷妃那样好事的人得了这样的机会,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小婵和小苓的。再加上上次她同柔妃一起让芷妃没了脸,她应是也将帐一并算到小婵和小苓的头上了。楚念禾蹙着眉头,一字一句地问小婵道:“她究竟是如何打的你们?”
小婵本来瘪着嘴不肯说,如今一瞧见楚念禾认真又心疼的表情,她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奴婢……奴婢倒还好……绑了一会,打了几个嘴巴就算了……可她们……她们偏说小苓与郝御医偷偷摸摸说话是有私情,不仅打了她嘴巴,还拿着银针往她指甲尖里扎……”饶是楚念禾再怎么懂得宫里这折磨人的招数,听了小婵的话,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头被压上了大石头一般,沉得她快喘不过气了。她定定地看了小婵一会,直到确定小婵说的没有半句假话,她才腾地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小苓的身边,拿起她的手就着昏暗的烛光看了起来。小苓虽在闪躲,可楚念禾还是一眼便瞧见了她指甲缝里的红肿,那红肿处还隐隐约约有几个小黑点,应该就是那银针留下的痕迹。楚念禾咬着嘴唇,一边瞧着小苓的手,眼泪一边无声地流了下来。自从她从那一世的苦难回来,便是小婵和小苓陪在她的身边,二人从未对她有过半分的忤逆和背叛。是她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明知这宫里就是龙潭虎穴,嫔妃们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可她还是丝毫没想到小婵和小苓在寻不到她的情况下会有多害怕,多无助,毅然决然地将她们丢在宫里这么久。是自己害得她们被人打了嘴巴,扎了手指,甚至让她们连嫁人的想法都悄悄地泯去了。她一边想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小婵和小苓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她哭过,如今一看,也都有些着慌起来,抚着楚念禾的后背安慰起她来。可她们越是安慰,楚念禾就越是难以抑制自己的眼泪,像是要把这些年的苦楚一并哭出来一样。良久,她总算将心中的难受压了下来,握住了小婵和小苓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地问她们道:“你们可信我?”
“我们自然是信小姐的呀!”
小婵有些疑惑地瞧了瞧她,急三火四地回答道。小苓也朝她点了点头,楚念禾见状,便郑重其事地朝她们说道:“芷妃现在得了协理六宫之权,怕是风头正盛,不好打击。你们且先等我寻了好机会,再为你们二人报仇雪恨!”
“不行!”
小苓听了她的话,竟难得的强硬地拒绝道:“奴婢的事是小事,小姐万万不要将这点子小事记挂在心上。若是因此事让小姐头痛烦恼,奴婢宁愿再被芷妃扎上十次八次!”
“就是就是!”
小婵也赶紧跟着附和道:“那芷妃是个直脾气,事情过了便忘了,小姐若是为我们两个出头,遭到了她的斥责可怎么办?”
楚念禾不动声色地沉吟了半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虽没拒绝她们,可也没答应她们,最后只说自己困了,便让她们二人一道回偏殿去歇息了。第二日,楚念禾很早就起了床,吃了小婵她们弄的早饭之后,便告诉她们自己要去伺候公主,现下便要赶去公主的碧水阁。小婵和小苓将楚念禾一路送到了大门外,瞧着她在转角处消失了才回了院子里。楚念禾却在此时回了身,悄无声息地又从自己的鸢尾阁门前路过,一路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她曾经是王妃,也是这贵胄遍地的皇宫里的常客。不说皇后,就连各位嫔妃都常常邀她入宫来做客,所以她多少是知道这些妃子们的习惯的。芷妃从前很少邀她,她却在入宫做客之时听过两句芷妃的闲话。如今她就是在这御花园通往芷妃的绮罗殿必经之路等一个人,而这个人,便是她要芷妃付出代价的第一步。她躲在一颗茂密的柳树后头等了半晌,直到天色已经通亮了,她才瞧见一个穿着宫女衣服的女子慢慢悠悠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楚念禾早已准备好,便一边从那棵柳树后头退了出来,一边装作寻东西一样小声嘀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