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一路到了碧水阁的时候,刚好瞧见一个宫女喜滋滋地朝外头走。楚念禾心里琢磨应是公主心情好,赏赐了一众宫女,她的脸上便也漾着笑意,去殿里给公主请安了。公主正坐在妆台那儿描眉,一瞧见楚念禾走进来,她连忙过来抓住了楚念禾的手,一边笑着一边拉她在自己妆台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吩咐旁边的宫女道:“给楚惠侍也梳妆一下。”
楚念禾一听这话,赶忙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主这是做什么?念禾只是一届女官,又是蒲柳之质,就算梳了妆也没什么可瞧的。”
“你看看,她还说她是蒲柳之质,”公主不由得掩嘴朝着旁边的宫女笑了笑:“若是这等容貌还是蒲柳之质,咱们金云城怕是也挑不出像样的女子来了。”
楚念禾见公主着实心情很好,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道:“念禾瞧着公主今日很是不同,哦哦不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我哪有什么喜事……”公主听罢了这话,脸却突然泛上一抹红晕:“只是我瞧着今日天气不错,打算让你陪我去莲花池赏赏花去。”
公主垂着头,很有一种小女儿家的娇羞样儿。一旁的宫女见了,也是面露喜色地朝着楚念禾道:“楚惠侍还不知道吧,今日忠勇侯夫妇来宫里求亲了,说是为他们家的大公子求娶咱们的公主呢!”
“住嘴!这种话岂是胡乱说的,”公主语气虽严厉,面上却仍是羞答答的模样。“林公子果真说服他父母亲了?”
楚念禾又坐回了公主的身旁,又惊又喜地道:“看来林公子果然是有担当的男子,这才几日,便已将此事办的如此妥帖,公主现下可放心了?”
公主低头捏着手里的一个胭脂盒子,犹豫了半晌,才又有些担心地说道:“我与林公子相识不过几日,如今便要嫁与他,我心里倒是有些忐忑的。”
楚念禾明白公主的心思,她从小失了母亲,虽刻意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了起来,可内里的心却是柔软敏感又多疑。如今虽是得偿所愿,可公主还是不能全然开心起来,也是可怜。“公主不要这样想,”楚念禾站起身接过那宫女手中的木梳,示意她出去:“如今虽是木已成舟,可公主细想,若是嫁给林公子,总好过嫁给一个素未谋面,连他相貌都不清楚的男子吧?公主总是要嫁人的,如今替自己选好了如意郎君,念禾倒觉得是好事一桩呢。”
公主听了楚念禾的话,脸上的愁云也散去了不少,她瞧着镜子里的楚念禾,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念禾,待我嫁人了,便不能带你在我身边陪伴我了,若是我想你了可怎么办?”
“公主嫁的这样近,念禾自可出宫去见公主的呀,”楚念禾的眼睛都笑的弯成了一弯月牙:“只是公主刚同林公子成亲,应是十分甜蜜,念禾怕是去了忠勇侯府也见不到公主呢。”
“你这丫头太坏了,”公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抓着楚念禾的胳膊就要打她。就在这时,方才出去的那个宫女却匆匆地跑了回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跪在了公主的跟前道:“公主……宫里来人了……”这宫女一贯稳重,楚念禾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慌里慌张的样子。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了起来,一把按住那宫女的肩膀道:“你别着急,慢慢说,谁来宫里了?”
那宫女的脸上挂着畏缩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地道:“边疆的使者来咱们宫里了,说是押着楚家的嫡子,就是楚惠侍您的弟弟一道来的……”楚念禾感觉一阵冷意从心底里升腾了出来,她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些力道,死死地盯着那宫女道:“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他们……”那宫女吭哧了半晌,终于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他们说太子殿下在边疆杀了人,已被边疆首领扣住了,此番押送楚家儿子回来,就是要同咱们皇上讨一个说法!”
楚念禾捏着那宫女的手骤然松脱了,心里也忽的团成了一团乱麻。她回头瞧了瞧公主,这才发现公主也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那宫女,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楚念禾知道自己不能乱,她压了压心底的慌乱,又问那宫女道:“忠勇侯夫妇可向皇上说完求娶公主的事了?”
“没有……”那宫女摇头哭着道:“忠勇侯刚入宫还未见到皇上,就出了这档子事。眼下忠勇侯夫人已经回府去了,皇上留下了忠勇侯,又召集了列位大臣,现下应是在正阳殿议事呢!”
一种不好的感觉从楚念禾的心里隐隐地蒸腾起来,她又回头看了看公主,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同自己一样的慌乱。她们两人的弟弟都缠在了这桩事情上,就算楚念禾再怎么为公主着想,想替她摘开这件事,眼下都是没什么法子了。“念禾,你陪我去正阳殿听听大臣们如何说,”公主沉默了半晌后又突然说了话:“这件事非同一般,我弟弟和你弟弟已经在边疆待了快两年了,若是此事处理得当,说不定他们都有回来的机会了。”
公主的眼睛里充斥着希望和坚定,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的小女儿样子。可一旁的楚念禾却犯了难,有些犹豫地道:“公主是千金贵体,怎可如此冒失地去皇上与大臣议事的地方?不如让念禾自己去吧,待我将那里的事听得完全,我再回来一五一十地讲给公主听。”
“不可!”
公主当即拒绝了她:“我四哥是皇子,尚且不能接近正阳殿半步,你又有何把握能接近正阳殿?”
说罢,她又一把抓住楚念禾的手,边朝外走边说道:“我知道正阳殿后头有个小阁子,那里守门的应是也不敢拦我,现下只能去那里听听风声了。”